“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动作未免也太快了。”看着侧舷上印有幽云白马浮雕的战舰与自己乘坐的穿梭机擦肩而过，司马朗发出一声混合着敬佩与焦虑的叹息。
就在昨天，幽云领的近卫舰队五十艘战舰开进了新洛阳，其公开理由是护送目前驻留在新长安的公孙舞，战舰数目没有超过帝国法律的规定谁都说不出什么来，但亲眼见识过幽云近卫舰队有多厉害的司马朗丝毫不敢小瞧这支舰队的来临。
幽云府已经和定远府达成了某种联盟关系，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比起身为皇位继任者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定远府，让与皇帝关系特殊的幽云府进驻京畿威慑羽林舰队更不容易被人抓到口实，如果非要打嘴仗的话自己这边擅自把直隶领地转交给益州侯管辖可能性质还更严重一些，深知自己在计谋上远不如谯越的司马朗选择了闭嘴吞下这个苦果。
还不到正式摊牌的时候，好在自己这边也不是全无进展。
益州侯那头狐狸的忠诚心根本无法保证，做起事情来效率倒是不差，短短几天他就获得了罗宋侯和荆北侯的支持，但是对新任西凉侯的说服工作似乎陷入了僵局。当前在西凉府里面掌权的并不是西凉侯本人而是参军徐光荣，这位曾经于上次内战中在杨希恩手下吃过大亏的优秀将军极力反对西凉府继续涉入到帝国的最高权力争端之中，根据益州侯的说法让他们保证不在起事之前向定远府提前通风报信已经是最友善的承诺了，更多的根本无法指望。
原本支持襄王派系的诸侯们也就这个样子了，倒是曾经支持皇帝的淮扬侯对于干涉皇位继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还没等自己这边联络淮扬侯求助，通过荆北侯得到消息的淮扬孙家就主动向司马朗表示愿意为襄王登基出一臂之力，而且不要求任何回报——傻子都知道这个所谓不要求任何回报的意思就是无论在接下来的内战中淮扬侯吞下了多少地他都不会再吐出来，提前划定好未来疆界反而会让淮扬侯扩张领土的野心束手束脚。
说实在的，跟这么一群虎豹豺狼为伍让司马朗打从心眼里感到恶心，但这是自己提出来的要求，他提前已经预知到事情可能会是这种流向，自然是没什么好抱怨。
幽云侯和淮扬侯，这两位当前帝国内部第一梯队的大诸侯都表明了态度，剩下的是等待第二梯队的小诸侯们进行站队，有上一次战队失败者付出的惨痛代价为先例，想必大家的反应都不会太慢。
也就是说距离内战真正掀起已经不远了么？和平这东西还真是脆弱得跟雪花一样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能感受到帝国局势正在急剧变化中的绝不只是司马朗这种处在暴风眼中心的人，几乎所有有能力把控帝国局势的聪明人多少都察觉到了一些苗头，比如正在定远府新领地上处理行政整合工作的定远参事高克俭。
——定远领·行星新广元——
“……奇怪啊。”事务处理的闲暇翻看着定远府情报机关给自己送来的报告，高克俭越看越不对劲。
首先是就在自己所在地对面的益州侯领地出现了不得了的异动，原本因为领土被没收而无法继续维持运作的战舰不知怎么又获得了重新维持运转的物资并开始解除封存，而这些物资的供给来源居然是刚刚从益州夺取大片领土的皇帝直辖领。然后幽云侯莫名其妙地带着舰队进了京畿，虽然规格上与帝国法律并不冲突，但知晓幽云领军事政策的人都清楚幽云领走的是精兵路线，哪怕只是几十艘战舰，其能发挥出来的作战能力也不可小觑。
京中到底发生什么了？
虽然很想派人到京畿里面去打探情况，无奈当前的局面实在是过于微妙，自己这边擅自行动若被发现很可能会被误会成定远府正在刺探直辖领的情况，在皇帝病重的情况下闹出这种事情来可不是一两句解释就能了事。
没辙，只好用笨办法以当前入手的情报为主进行分析了，哪怕是乍看起来互不关联的情报只要抓出其源头也能找到具体关联性，那么这两个独立事件的关联点在哪儿呢？
一个是时间，一个是地点，两个事件的发生时间非常接近，而地点又都在直隶领地上，就在高克俭试图用最近一段时间内的其他事件尝试与这两个事件进行拼接以推导出更多消息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杨宣上京的时间几乎与这两个事件的发生时间完全重合。
这什么情况？
如果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杨宣到达京中的第二天益州府就出现了异动，第三天幽云领的舰队开始向京中进发，与其说是杨宣刚好在这个时间点上进京，情况更像是因为杨宣进京引发了后面这两个连锁事件，更古怪的是自己和侯爷都毫不知情。
关于杨宣进京这件事高克俭还是后来从杨希恩那边听来的，他所在的新广元是上京的必经之路，照理说侯爷的父亲要经过自己作为臣属理当在中途安排休息，然而杨宣中途根本就没停直接通过了新广元，甚至没有和自己打过招呼。
侯爷说过杨宣老爷是老侯爷打发到京中去替侯爷给皇帝探病的，要不要让侯爷跟老侯爷把这件事问问清楚呢？不，不行，那位睿智的老人家不会轻易绕过侯爷就安排府中的事务，若他真的这么做了肯定是有他自己不得已的理由。再说了侯爷也不是等闲之辈，自己能看出来的事情侯爷照样能抓住些蛛丝马迹，侯爷没有采取行动大概就是看出来即便行动了也得不到结果，还不如干脆就不问。
可是让人好在意啊，这种时间这种地点。
反过来分析的话，老侯爷绕过侯爷擅自行动，而且还是派出侯爷的父亲到京中去，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不希望在自己的谋划成事之前定远府官方都不要表露出能够让外人察觉到的迹象。需要当前风头正盛的定远府小心翼翼进行的行动实在不多，除非是……
除非是牵涉到皇位继承，也就是说皇帝有可能已经驾崩了吗？如果基于这个猜测进一步判断，朝廷对皇帝的死讯秘而不宣恐怕是朝廷内部对谁来继承皇位这件事发生了纷争吧。
原来如此，老侯爷的想法高克俭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了。侯爷虽然不是个急躁的人，但他天生的性格就喜欢先发制人，知道这种大事让他忍住了什么都不做恐怕不太现实，而一旦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定远府开始筹备战争，不但正在进行中的领地整合工作会因为人心浮动受到影响，其他诸侯的紧张情绪也会升高，这对于刚刚打过一场大战外强中干的定远府绝不是好事。
老侯爷的判断很正确，当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暗中组建联盟才是最适合的行动，那么自己能做的事情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