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把被子叠好,装进大塑料袋里,拎在手上,把枕头夹在胳膊下面,试了试不会掉,扭头跟站在一边看戏的荣禄说,“那么,我回家了。”
“再见。”
“明年见。”
“哦,明年见。”
“棉球我也带走了。”
“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眠眠抱着她的寝具,想再唠叨几句,但是她实际上也就是回对门的家里而已,说太多反而显得比较矫情。
阮妈妈说,春节她还是回家住吧,她走了,荣禄也好回家。
“嗯……那什么,荣禄……”
已经往卧室走的荣禄回头看她。
“要不,你来我们家过年吧。”
荣禄弯腰把从笼子里跑出来玩的棉球拎起来,在眠眠诚恳的询问下,他把棉球放到眠眠枕头上,短腿的棉球突然抵达了喵生从未抵达过的高度,慌了一下,但很快就发挥出物种优势,把纵向的高度看扁,虽然是只短腿喵,也潇洒的从眠眠枕头上一跃而下。
“……”眠眠不赞同的瞪他一眼,又欺负猫。
“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
“是,谁回谁家,各找各……”眠眠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差点咬到舌尖,“咳,不过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嘛……不是有朋友、同学留在本地朋友家里过春节的吗?”
“我又不是外国人,也不是客居。”
“哦。”
荣禄拍拍她的枕头,“再见。”
“哦。”
眠眠抱着她软绵绵的枕头,走进自家家门,把枕头被子放到她的小储物间卧室,顿时把窄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她把被子从塑料袋里掏出来,羽绒被膨胀出来,瞬间占了半个床。
这被子还是她过去住后,叶青仪送给她的一套寝具。和她留在这里的棉被放在一起,一个罩在公主风的粉白被套像蛋糕,一个套着浅黄色的被罩下像油条。
她把被子整理整齐,把同款公主风的枕头当做靠枕,挨着床头靠好,再出来时,棉球已经被荣禄塞进笼子里,放在了她家门口,对面的屋子已经上了锁。
棉球虽然最近习惯了在他的小被窝里睡觉,但不能适应被关在里面,正焦躁的用小爪子挠铁笼子,把放在他笼子上方的罐头全扒拉了下来。
棉球把罐头一个个捡起来,轻轻弹了下棉球的鼻子,“临走都不忘给你发零食,你还有什么不满。”
棉球回了她一声愤怒的喵喵喵。
“行了,你都能混套自己的房子了,贪得无厌。”
棉球一片茫然,他聪慧的小脑袋永远理解不了这种两脚生物,为什么不去追逐自由的风,而非得把给自己套上一层钢筋水泥的壳。
眠眠拎着棉球的笼子,望着那扇几乎从未把她拒之门外的门,心想,虽然吵架打架了,荣禄还是想要回家过年的吧……
“眠眠,发什么呆呢,过来帮忙包饺子。”
阮妈妈抱着面盆来客厅,看到她站在大门口,敞开着门把屋子里放冷气,颇为无语。
“来了。”
“荣禄走了?”
“嗯。”
“没来道别啊……”阮妈妈喃喃自语,“晚上你记得给人家打电话拜年。”
“明明是他比我小。”
“听到了吗?”
“知道知道。”
眠眠把棉球放到玄关,把房门关上,薄薄的铁门,隔开走廊和家,冷暖的两股气息。
春节联欢晚会8点开始,7点钟,他们家已经把年夜饭准备的七七八八,眠眠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在群里闲聊,阮风鸣凑在他旁边,抱着棉球,看周小数在群里发单个一块、一分的红包逗王梓凡。
但不显山不漏水的迟北,抢红包却异常迅速,王梓凡喊着不抢了,要吃饭去,周小数就发个大包,又把人逗回来。
王梓凡恼了,自己把1块钱分成100份发紧群里,挨个@让人抢,一只没看消息的于小仙也被他炸了出来,又开始了另一波红包雨。
“这些可恶的富二代们。”阮风鸣啧啧称奇,颇为不忿,眠眠以为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结果这货撒开刚刚还稀罕的不行的棉球,利索的从兜里掏出手机,“阮眠眠,把我拉进群里。”
“……”
眠眠送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阮妈妈和婶婶煮好了饺子,招呼全家人吃年夜饭,在春节联欢晚会第一首歌舞开始时,全家举杯共祝新年好,视频的阮莺时,也隔着屏幕举起了杯子,却被亲妈发现她在喝酒,阮莺时借口网速不行,匆匆遁了。
电视伴奏声中,阮爸爸和阮叔叔凑在一边聊起天,阮妈妈她们也放任一桌子酒菜没管,扯着亲戚邻里的八卦家常,阮风鸣和眠眠挨着阮爷爷看春晚,眠眠边看小品边吐槽,爷爷回忆以前的相声,顺口来了段单口。
“哎,哎,阮眠眠,我自己拉自己进群了哦,荣老大当散财童子了,我给你抢了100多。”阮风鸣摆弄着眠眠的手机,边说手还不停,利索的帮眠眠抢了下一个红包。
眠眠拿回自己手机时,阮风鸣已经厚颜无耻的用她的号,把自己加进群里,她打开群消息一看,荣禄发了一个又一个红包,往上划拉两下,根本看不到头。
眠眠顺手点了一个,200分3份,她抢到10块。
阮风鸣像敲地鼠一样,双眼发光,挨个戳。
眠眠私信荣禄,“荣财神,新年好。”
“新年好。”
荣禄很快回她,且迅速的塞给她一个红包。
眠眠点开,999.
眠眠掏手机给荣禄打电话。
“新年好。”
“新年好。”
眠眠隔着手机听到另一边有小孩子的嬉闹声,仔细一听,应该是有人在放烟花。
“你家有小孩?”
“我在外面。”
“外面?”
“看烟花。”
“哦。”
对面没了回答,眠眠也一时尴尬,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没话找话,“我家,今年吃的是茴香馅的饺子,你们家呢?”
对面静了一会儿,荣禄说,“三鲜。”
“三鲜啊……”
眠眠还没说完,客厅里戳完红包的阮风鸣一阵乱叫,“荣禄怎么不发了?”
“……”手机两端陷入尴尬。
眠眠想把手机塞进阮风鸣嘴巴里。
阮风鸣也注意到了眠眠在打电话,从她那毫不掩饰的嫌弃中,瞬间读懂了通话的是谁,厚着脸皮凑过来,“新年好啊,给您拜年啦~”
“新年好。”
“拜年有红包吗?”阮风鸣兴奋的问。
眠眠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人家比你小!”
另一边荣禄笑了一声,“有啊。有红包,阮眠眠你要给我拜年吗,也给你红包。”
“我就不用了。”
眠眠听到那边一阵喧闹,好像是烟花开始了,小孩喊声乱成一片。
“我手机要没电了,红包等我回去给你吧。”
荣禄说话,眠眠根本听不清,荣禄对着话筒大声喊,眠眠也下意识的回吼,“好,那你看烟花吧!”
正在聊天的家人全都扭头看她。
眠眠吐吐舌头,窗外,夜空也同时绽开了烟花。
“荣禄看烟花去了?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种兴致呢。”阮风鸣又坐回桌边,给自己添上了一杯可乐,嚼着一只椒盐虾,“咦,今年不是禁放吗,不是就剩你家附近河堤那块还能放烟花来着,他家住哪儿,有钱人是不是也在别墅区偷放烟花?”
眠眠眼睛一点点睁大。
阮风鸣嚼嚼嚼,美滋滋的灌下一口肥宅快乐水,杯子刚离了嘴边,还没放稳,他人差点被眠眠扯下凳子。
“阮眠眠你干吗?”
阮风鸣被吓了一跳,声音都尖了,变声期未过的破锣嗓子,生生细了两圈。
“阮风鸣,过年不许吵架。”他妈妈不问青红皂白,先横过来一个眼刀。
“我们去看烟花。”眠眠笑笑,低头对上他,却是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手上的力道更是大的不容拒绝。
阮风鸣憋住了委屈,没敢问“大冷天的看哪门子的烟花”,在家长们“家里不是也能看到吗”的疑问声中,大言不惭的保证他保护眠眠,就被眠眠风风火火的拽下了楼,一出单元,就被冻的一阵哆嗦。
旧年将尽,新年将至的冬日凌晨,阮风鸣被冷风冻的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