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时,天还没有黑,眠眠问,要不要去附近的大学散散步。
他们沿着马路,按照大致的方向徒步走,从某个侧门,进来大学。
虽然今天是晴天,气温有所回升,但荣禄一身西服,走在大学内,还是独树一帜的光彩“冻”人。
“冷吗?”眠眠有些后悔,一时头脑发热,建议遛什么弯。
“不冷。”荣禄摇头。
凉风一吹,荣禄劳碌了一天的大脑顷刻放松,从黑白子和棋盘的虚构厮杀上,在大都市重获了空旷的视野。
眠眠把她的围巾摘下来,挂在荣禄脖子上。
乳白色柔软的围巾,和黑色的西服放在一起,不搭的风格,全靠人撑起来奇妙的平衡,荣禄在冷风瑟瑟里也不矫情,把围巾在脖子里胡乱的绕了一圈,还残存着眠眠身上温暖的温度,足以抵抗审美的偶像包袱。
“要不回去吧?”眠眠把衣服最上面的领扣扣好,怀疑这么逛下去,荣禄明天会不会感冒。
荣禄不回答,拉着她靠边走到台阶高起的人行道上,他们刚刚走的位置,路过了骑着自行车边走边聊的学生。
“也没有很大啊。”荣禄拿出手机,看着地图上学校的范围。
眠眠凑近看,现实和想象中,的确差异甚大。
“也许夏天你就来这儿上学了也说不定。”眠眠望着远去的学生。
及时只是路过,她听到的只言片语,也不同于她所熟悉的大学颓废生活,这里的学生们,似乎天然有种心怀天下的忧思,他们看到的和所谈的,是和她的世界不同的。
也许,这就是精英?
校园教学楼里,有演讲、演出、会议交流等待活动的海报和宣传,过期的,将至的,眠眠凑过去看,满眼艳羡。
“你要加油考进来。”她真诚的说。
“可能考不上吧。”荣禄站在她旁边,扫过墙面上到海报。
“怎么会呢,天才。”眠眠叹气,伸手重重拍在荣禄肩膀上。
“你确定?”
“……以你以前的成绩……”想到他高三以来那糟糕的成绩,眠眠难以自欺欺人,“不过,你实力……”
“刚刚不是刚证明过么。”荣禄继续沿着学校的小道往前走。
眠眠想起他刚刚输了棋,疲惫丧气的样子。跑两步,跟上荣禄,宽慰他,“不一样的,而且你不是已经进了决赛了吗,不要妄自菲薄。”
“是你过分乐观吧。”
他们走在学校一条辅路,这条路上学生稀少,也没有什么游客,不知道是从哪条岔路走错,走到了这里,远远能看到学校内的塔,没有绿色的树梢上,肥胖的鸟落在树枝上,用喙梳理着身上的毛,惬意、自由。
荣禄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把长腿伸展,慵懒的往后仰着,“我尽力了。”
眠眠坐在他旁边,扭头看他,“学习,还是下棋?”
“……”荣禄不吭声。
“那就不是学习了。”眠眠盯着落到地上,在地面上蹦来蹦去找食的麻雀,“课都不去上,算什么尽力了。”
荣禄转头看她。
“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写学习的?”眠眠嘟嘴,不满的瞪他,质问道,“你见过吗?”
荣禄脑海回闪过眠眠高三时,在书房熬夜学习,熬到天昏地暗,小声背单词,隔着墙把他吵醒,他转头看向另外一边,“见过。”
“你根本没见过!”
两个人异口同声。
荣禄表情难得的要崩。
眠眠心里,压根没把自己归为“刻苦学习”那一类人群内,身为一个学渣,对自己定位清晰明确,跟别人交流,谈的永远是自己心中的自己和心中的别人,“别人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到你的成绩,可是你一点儿都不珍惜!”
眠眠滔滔不绝,“开着主角光环的外挂,你却拒绝身为主角的责任!”
荣禄面无表情,“你需要重新组织一次语言吗?”
眠眠咳嗽一声,“有着这么好的头脑,生来这么好的基因,你却一点儿也不懂得它的可贵。”
荣禄点头,非常认可的说,“原来我不觉得我的头脑难得,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对这方面有了新认知。”
眠眠点点头,随后意识到她被荣禄挖苦了,恨恨的甩过去一个眼刀,“你需要重新组织一次语言吗?”
荣禄咳嗽一声,“不需要了。”
眠眠伸手到他腰上掐了一把。
荣禄被她掐的一缩,顺势往她身上倒去,“我受伤了。”
“你倒错方向了吧!”眠眠推推他的头,“你考虑一下受力的惯性,我从这边推你,你倒到那边才符合物理原理。”
“我受伤了。”
“……”
眠眠对他这撒娇耍赖的样子甚是无语,“荣禄同学,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你变了。”
“嗯?”
“你的包袱掉的太严重了!”
“我受伤了。”
眠眠怒气飙升,“你哪里受伤了!我掐你一下把你偶像包袱掐掉了吗?”
“这里。”荣禄拽着眠眠的手,按到自己胸口,“受伤了。”
“……”
眠眠对他的厚颜无耻有了新的认知。
她拽回自己的手,低头看荣禄靠在她肩膀上闭着眼睛休息,在脑中脑补了她猛然闪向一边,荣禄一头磕在石头椅子上,撞出脑震荡,从此之后大脑智商回复到正常人水平,泯然众人,要靠努力才能跟上人类发展的脚步……
那大概就可爱多了。
眠眠出神脑补中,看到荣禄长而翘的睫毛轻轻抖动,他睁开了眼,视线还是像下的,眼睑的弧度形成柔和漂亮的弧线。
还是不要了,难得一张漂亮的脸,万一磕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不要盯着我的脑袋脑补打鸡蛋的画面。”荣禄垂眼低声说。
“什么比喻……”眠眠无语。
“我可能这辈子进化不过AI了。”荣禄重新闭上眼睛。
“什……什么?”眠眠费解,“AI?”
“人类进化了几十万年大脑才开发到现在的阶段,而图灵密码才提出了几年。”
眠眠震惊了。
她懵逼的听荣禄感慨,行动先于思维,两手抓着荣禄的脑袋,把他推远,在荣禄差异的目光下,直勾勾的盯着荣禄那张赏心悦目的脸。
但此时此刻,在她眼中却写着大大的“傻”字。
“你是个傻子吗?”眠眠问。
全然忘了几分钟之前还在夸人家脑子好使……
荣禄皱眉,破罐子破摔,“你才发现吗?”
眠眠捧着他的脸一通乱揉,把他脑海中他脸上的“傻”字揉碎。
荣禄不知道她又突然抽什么疯,扒开她胡作非为的爪子,“你再这么凶残会掉粉的。”
“你再这么傻下去才会掉粉呢!”眠眠面目狰狞,“你……你告诉我,你是因为觉得,你这辈子进化不过AI才放弃学习的吗?”
荣禄青筋暴起,“我脸上写着幼稚呢吗?!”
眠眠不吭声,但那眼神里,分明是——就是,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