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开门声，式微侧过头，心里一跳。
明妃的丈夫静流站在门口，凋像一般沉默。
式微搜索着明妃与此相关的记忆，并没有结果。
想来，当时明妃没有以月事作借口，一定与天琛行了仪式。那么，清晨才匆匆回来的她，恐怕是疲倦地沉入梦乡了吧。
而当时的静流，估计当进来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房间，也没有和明妃有过一语交谈，就转身离开了。
那么，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现世的天琛曾说过，如果她失败了，一切都将崩溃、重写。
而导致失败的原因……
她想起了当她闭上眼睛，彷佛飞翔在风中之时，听到的声音：不要让其他人察觉到异样。
式微知道，那是五百年后天琛的告戒。
也就是说，一旦古代有人觉得她不对劲，对她起了怀疑，那么，她的任务就很可能失败了。
还没待式微想出如何应对，静流已经迅速转过身去，从式微的余光，只能看到他红透了的耳垂。
“……”这样害羞……？式微在脑中继续搜寻着明妃的回忆，有些回忆，其实她并不想去看，所以一直都没有管。但现下也顾不得了。
她窥视着明妃嫁给静流的那一晚……
鸳鸯交颈，被翻红浪？不存在的。静流和明妃，真的只是牵着手一起入睡罢了。也是和天琛之后，明妃才知道，她与静流，根本没有做成真正的夫妻。
式微惊讶于自己所窥探到的一切。
原来，静流和明妃，并没有……
这样讲的话，与天琛的仪式，反而是明妃初尝滋味。若是因此逐渐沉迷，一步步陷落……
那么，静流为什么这样做？
窥视向其他记忆，在静流未沉迷佛法之前，两人应该是深爱彼此的啊。就在彻底与天琛行事之前，明妃都还没有真正地抛弃对丈夫的爱。常常见不到丈夫让她痛苦，她也不懂丈夫为何变得冷漠——仅有的和丈夫相处时机，她都是柔声细语，甚至曲意逢迎的。
她想到自己在《莲花鸣泣之时》中所读到的故事。而这本书出自明妃之手。
会不会，明妃有哪里误会自己的丈夫了呢？
此情此景，容不得式微多想，她已经耽误了很久时间，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定会惹得静流怀疑了。
式微快速穿好衣裳，学着明妃，轻声道，“不知夫君来访有何事呢？”
静流慢慢转过身，却还是不敢看她，眼睛扫过搭在熏炉旁的衣裳，眉头轻微地一皱。
式微心脏跳起来，害怕他会说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正当这时，式微的肚子又“咕噜”地叫了一声。静流一愣，“你还没吃早饭吗？”
他脸上担心的表情不像作伪。
还没等式微反应，他便又道，“伺候的丫鬟呢？就这样伺候你的——”说到这里，他又止了声。府中人都知道式微遭到了丈夫的厌弃，有些丫鬟不尊重她也是可以预料的。但式微的贴身丫鬟月奴，是式微从娘家带来的，不应该如此啊。早知道他就不应该为了强迫自己不再关注妻子，将自己安排的丫鬟撤出来……
静流正想叫丫鬟进来训斥，听见明妃柔软的语调，“不要责怪她们，是我今早不舒服，不想进食。”
式微望着静流，关注着他的神情，“现下突然饿了。”她又道，“夫君一上午都在布施，怕是自己也没吃了一口热饭吧。夫君……虽然不想见到妾身……”
式微垂下眼眸。静流的嘴唇张合了几个，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接着，静流沉默地吩咐厨房做了饭食，又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
式微望着桌面上符合明妃口味的菜，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静流绝对还爱着明妃。并不是像明妃在《寒蝉鸣泣之时》中所写，是在发现她背叛了自己后才幡然醒悟，心中重新翻涌出爱意。
那么，既然他爱着明妃，又为什么不与她行房，甚至做出沉迷佛法，要弃明妃而去的表象来？
式微一边吃着口中的饭食，一边默默地想着。到底她该如何才能找到真相呢？真相的关键，究竟在哪里？
“你今日吃得比平常多些。”
静流忽然开口道。式微一惊，她想到明妃最近本来是茶饭不思的……不过，静流怎么会知道明妃吃的少？
“……比平常多些，可能是因为很久没和夫君一起吃饭了吧。”式微说，“夫君，又怎么知道妾身比平常吃得多呢？”
静流没回话，眼中划过懊恼之情。他本来不应该再关心妻子，他应该让妻子相信他已经完全不值得她爱——但是，哪怕不断地用佛法来坚定自己的佛心，他仍然总是忍不住去打听妻子的情况。
静流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我……我先走了。”
他匆匆离开主屋，在出门时甚至被门槛绊了一下，差一点就摔倒了。
待静流离开回到佛堂后，式微放下快子，细细沉思。
静流明明声称要入大道，抛妻捐田，却任由早就不受宠的明妃依旧住在主屋，自己住在偏房和佛堂——若这勉强能以静流修佛，以清苦的环境来助力修行来解释，关心明妃平常吃了多少，就绝对不对劲了。
所以，在明妃杀人后，静流将明妃困在莲花池下，才会与明妃做下约定。这种担负着违背苍生大义危险的约定，来源的动力不只是赎罪，更是从未改变的爱意。
式微的心里渐渐亮堂起来。
明妃开始也是爱着丈夫的，是因为丈夫的冷漠，才投向了天琛的怀抱，从此越堕越深……
若是她能解开这一切，让静流与明妃重归于好，五百年后，就不会再有那场浩劫了吧。
式微站起身来，决定先从身边的丫鬟入手，毕竟，静流要知道明妃吃多少，总不可能是自己亲自见到的，而是打听来的。
式微叫来贴身丫鬟月奴，叫她把所有服侍明妃的下人都叫过来。
这就先来看看，哪一个是静流的眼线吧。
很快，月奴就把人都喊来了。
除了月奴，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叫禾儿，一个叫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