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来年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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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着不善,约荻的出现扰乱了凝泉山一贯的宁静。溪音不高兴地看看约荻又看看无隐,他知道,约荻来了,这边就又要遭殃了。无隐的神情表明着和溪音同样的态度,他不欢迎约荻。

约荻颇有气势地向他们走近,一贯倨傲的她 完全忽视眼前之人的已明显表现出的排斥,开口便质问:“那个女人呢?!”

“哪个女人?这儿不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么?”溪音睥睨道。

“你!”约荻汹汹地指着溪音,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公主这般无礼!本公主指的,是那个不仙不魔的贱人!”

溪音故作讶然地看着她,手一摊,答道:“是贱人了,又如何不仙不魔。更何况这里并没有什么不仙不魔的贱人呐!公主殿下是不是下错定义了?”

“若那个贱人不在这,他又如何在这?!”约荻气愤地说着,指尖移指无隐。

“哼,难不成,他是专程来看你这个师弟的?”

溪音话中又携了些许讥讽:“公主殿下如此英明,又怎会判断错误?那么这个所谓的贱人是肯定在了,否则,怎会说是公主下错了定义?”

“她在哪儿?!”

一旁的无隐暗自好笑,他不得不“钦佩”约荻厉表之下的愚蠢,被溪音拐弯抹角地套上贱人的称谓还全然不知。

“无隐,本公主问你,那个贱人究竟在何处?”她的语调听起来不依不饶,欲要她让步,简直难于登天。

无隐目中似无约荻的存在,他低头关注起身前的月光。半晌,他才淡淡开腔:“公主殿下是何意?无隐不明白。”他依然没有抬眸,没有让她的影子进入视线。

约荻气得浑身发抖,美眸燃烧起怒火,她点着手指,对眼前二人似警告:“好,好,好。你们联合欺瞒本公主是吧。那么本公主现在就自己去将那贱人揪出来,然后再找你们一一算账!”她狠狠地扬袖转身,眼中愈演愈烈的怒火似要将周围烧得寸草不生。

溪音见势不妙,举袖纵身至约荻跟前,抬手一拦,正色道:“约荻公主,这里是凝泉山,容不得你胡来!”

约荻晃着冷笑:“本公主要做什么,还需要你批示?你算个什么东西。”斜眸间,约荻借着月光在叶隙间瞥见了一座清雅的小屋。小屋还透着亮光,分明是有人。猛然,一阵怒意涌上心尖,约荻二话不说,挥袂刮起一阵劲风,身体随之飘升,朝着那间小屋,迅速在林间穿越。

然而,那正是胧兮的住处,胧月轩。

纵然胧兮不在,溪音也不可教她毁了胧兮的住处。依照约荻的脾气,若找不到胧兮,定会毁了胧月轩出气。

这时,无隐正好赶上,溪音一脸焦急地责备他:“你夫人都打到我家门口来了,还不过来帮忙,你也真是。”

无隐不语,一方面算是默认帮他,另一方面大概是听见溪音称约荻是他夫人而感到了不悦。

人过风过,惹得丛林沙沙,叶落满地。在胧月轩前停落,三人几乎是前后脚,约荻站得更前面一些,她朝着胧月轩,咬牙切齿地嚷道:“胧兮,你这个贱人,快给本公主滚出来!”

屋侧惊起几只栖息的归鸟,在空中棱棱拍翅,迅速藏匿。

约荻见无人回应,眸中再度燃起一把怒火,恨不能将屋子烧得一干二净。

“你这个贱人!还不给本公主滚出来!”

“约荻公主,胧兮不在凝泉山,也没人跟你抢夫君,请你赶快离开吧!”溪音朗声,语气充斥着不满。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看着无隐。

无隐的目光像是有意回避,他开口,语调仍是毫无情绪:“公主殿下,今日无隐不过是找师弟叙了几句旧而已。现在这儿,除了师弟,无隐发誓再没见过任何人!”

约荻冷笑道:“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别以为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就可以讹的了我。她若不在,屋子里又何来灯光?”说着,她气势汹汹地闯入屋内,溪音以最快的速度追了进去。里面,一桌一几,一枕一榻都是他所珍视和保护的,绝不许任何人来破坏。

“贱人,出来!”约荻里里外外搜寻着胧兮的身影,愤怒之余扫动的袂梢晃荡了烛台上的烛光。

“约荻,与你说过多少次了,胧兮不在这里!况且她也不屑再与无隐有任何瓜葛!”溪音高声呵斥,他已经极度不满。纵然约荻贵为公主又如何,她根本,不配进入这个地方。

约荻见屋内一尘不染,床榻被褥皆整整齐齐,像是天天被打扫但没人住的模样。加上方才自己里里外外都找过了,确实没人,于是只得悻悻离去。

可她,哪肯甘心?

闯出屋外,约荻恰好迎上不远处的无隐,而无隐一脸漠然,眼中毫无焦聚。她纤指紧攥,气得浑身发抖,他明明看见自己出来了,却视而不见。而最让约荻恼火的,是无隐对她一贯不咸不淡的态度,她宁可激怒他。

“呵,你们说不在凝泉山,难道本公主真的会相信么?就算那个贱人不在,你们方才却为了她这般开罪本公主,这笔账是要算到谁头上?”

溪音心中一凛,他看得出其实约荻已确信胧兮不在这里,可依照她的性格又如何会善罢甘休?

微侧健影,无隐几步踏入前方的月光之中,一改方才与约荻正对的朝向,毫不心虚地侧目道:“公主真是误会了,今晚此山中,确实只有无隐与师弟二人而已。”他语调不紊,而在约荻听来就是轻视自己。

月亮躲到了云层后面,星光也开始黯淡,要变天了。

“与这贱人有关的东西,就是碍眼!”约荻阴恻恻地看着周围,突然间弹起了劲风,一道长绫从约荻袖中延伸而出,携着汹涌的气势,朝胧月轩溅去。

说时迟那时快,溪音怎容她毁坏胧月轩?只见他出手如疾风闪电,一柄利剑掷向屋前,银光一痕闪过,重重斜偏了约荻的绫带。

但约荻下手太狠,纵然此招被拆,余力仍是不可避免地打在了花圃之上。

初秋的天,墨菊始绽,而这一来,看不见花散,看不见叶落,就已是劫灰一片。

溪音眼睁睁地看着胧兮精心栽植的花草毁于一旦,那些灌注了自己感情与回忆,旁人不可亵渎的圣地。有人当面毁坏这些,就如同在他面前伤害胧兮一般,触怒了他的底线。

是可忍孰不可忍?!

“约荻!”溪音咆哮道。

“怎样?”约荻后退了一步,她明显有些心虚,却又不甘示弱。

“我不会放过你的!”

约荻心里多少被慑住些,可她哪咽得下这口气,挑衅道:“本公主就是这般做了,如何?若逮得那贱人,本公主定当着你们的面将她剥皮拆骨!”言毕,索性故技重施。溪音虽手快,但此时也来不及回剑拆招。眼看那长绫又要打出一片灰烬,却只听得嘶的一声,长绫被划成了两段。

约荻一惊,瞠目了片刻,这次出手的是无隐。相比方才,他的神情略显冷峻,抬手,姿态是仙家之人应有的悠然。长剑辗转着回到他手里,蓝幽的光暗淡下去,他收起长剑。

“无隐,你敢毁坏本公主的缚神绫,你好大的胆子!”

“缚神绫不是让公主这么用的!公主殿下若是闹够了,就请回去吧。这里毕竟是我师弟的住所,公主殿下这般胡闹不觉有失身份么?”无隐每个字都出得咄咄逼人,倘若今日她伤害的是胧兮,自己必定会让上次的恫吓之辞变为现实。同时,他朝约荻步步逼近,以示愤懑。

你要敢再伤她一根毫毛,本君就让你生生世世不好过!

约荻冷不丁想起他上次的警告,怔了半晌,才道:“你们,你们给本公主等着!”说完便拂袖而去。

夜色漆黑,星月不现,唯借以胧月轩内透出微微灯光,才看清夜里三人。直到约荻离去好一会儿,无隐才开口言道:“今日真是打搅你了,抱歉。”

溪音一怔,无奈地摇着头,道:“师兄啊师兄,你让我如何说你呢?哎。”他转身,仍是摇着头,在叹下一口气之后,走了。

无隐站在原地,漆黑的夜幕中,听得到的,唯有一起一伏的呼吸声。望着胧月轩内橙黄色的灯光,突然间,他觉得很羡慕溪音,或许曾经自己的一个转念,这屋内的温馨就会属于自己。与自己心底的那个人隔座相守,观尽一生一世的星河灿烂,直到天地苍茫。

可是---这不过是个荒唐的假设罢了。羡慕,期望,不正因为不可能才存在的么?或许,初始的宿命早已注定自己的美好只能是一场假设。

云层从夜顶划开,星月重现,天象充满了变数。

望着浩瀚的星海,那番华美的哀伤,苍茫中,无隐感到了隐隐的悲戚。仿佛有阵苍凉的歌声在星空下久久回荡。顿时,心底波澜起伏,眸中冷辉闪烁,他本能地享受这种心痛。

无隐伫立了许久,无人知晓他是何时离开的。

黎明之际,凝泉山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秋雨。

“你在做什么呢?”溪音正挽着袖子在胧月轩前播种,不料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

“你怎么又来了?”回眸一愣之后,溪音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

“师兄啊,算我求你好么?往后都别再来了。你若是再多来几次,这世间不知还要平添多少缕幽魂。”

无隐见他挽着袖子,满手是泥,于是走到一侧,似笑非笑地说:“你看你,跟个庄稼汉似的。”

溪音白了无隐一眼,蹲下身继续干活,不再搭理他。

见溪音半晌未语,无隐便走回去,再次问他:“你在干什么呢?”

“拜你所赐,我得给这片花圃重栽新花。”溪音一边干着活一边抱怨道。

无隐淡淡地问:“现在播种,会不会早了些?”

溪音手中的活计缓了下来,缄默片刻,他说:“对了,往后,你真的没必要来凝泉山了,胧兮不在,我也不在。”

无隐一怔,语出讶然:“你不在?”

“对,明日我就要走了,所以才急着今日将种子播下。此次回来,本还打算多住几日,尽让你给搅了。”

“回曲梁?”

“不,只是四处走走。”溪音似乎不想吐露太多。

“呵,你终于想通了。” 无隐有些不是滋味,但嘴上保持一贯的刻薄。

溪音没有再接话,埋好一颗种子,他却突然又说:“师兄,这件事因你而起,还不快过来帮帮我。”

无隐走了过去,从篮中捡起一颗种子,问:“这是?”

“这是杜鹃花的种子,红的。”溪音扬起唇角,语调也轻快了些。

无隐突然之间有些沮丧,冷冷地说:“她都不在这了,你种这些给谁看。”

溪音的情绪并未受其影响,他反倒显得更加愉悦:“今日种下红杜鹃,待来年春季会抽芽开花,便是红彤彤的一片。”

无隐抬眸道:“昨夜胧月轩分明没人,却点着灯,也是你?”

溪音释然地笑道:“对,每日,我都会清扫一次胧月轩。每夜,我都会在胧月轩里点上灯烛。对屋前的花草更是悉心料理。”言至此处,溪音泛起失落感,她不在,自己却要制造她在的假象。然而,这不是自欺欺人,胧月轩内旖旎的灯光是他不变的习惯,就如不灭灯般长驻,只要灯在,人,便不会绝望。

无隐没有再说话,他默默而又认真地将手中的种子埋好。

又是秋高气爽的一日,刘堰再度携着胧兮去野外放风筝。这次他为她准备的,是一只颜色鲜艳的翠鸟。

两人牵着风筝在野外小跑,额上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秋风袭来,清怡凉爽。

可是放着放着,风筝与上次一样,稍稍不小心,便从手中溜走了。风筝越荡越远,下落之间,消失不见。

“哎呀!风筝怎么又给飞走了!”胧兮一急。而刘堰指指前方,道:“莫急莫急,估计是落到那边去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一定给你找回来。”

“走。”他拉过胧兮的手,携着她匆匆前去。

刘堰与胧兮找遍了四周,皆不见风筝的踪迹。正于失望之际,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公子,姑娘,这是你们的风筝么?”

说话的是名女子,刘堰胧兮讶然转身。一名少妇摸样的美貌女子正捧着他们的风筝,站在她身边的,是一名气度不凡的男子,他们的着装衣饰皆属上乘,看样子,他们应当是一对非富即贵的年轻夫妇。

刘堰与胧兮的转身令那对夫妇不禁微愣,在对视一眼之后,眸中流露出赞美之意。

“这确是我们的风筝,多谢。”刘堰微笑示礼之后,回答。

“这风筝真好看。”那名少妇羡慕地看着这只风筝,随后将它交还到胧兮手里。

胧兮接过,交口言谢。

“两位也是来游玩的么?那名男子开口说话,他笑起来,十分和蔼。

“是啊,听这位公子的口音应当不是曲梁本地人吧。“刘堰说。

那名男子笑呵呵地回答:“不瞒你说,在下确是携夫人从长安前来此地游玩的。“

“哦,两位原来是从长安来的,难怪相貌如此不凡。”

他们刚要继续交谈下去,却不想有一名小厮打扮的人从远处跑来汇报:“公子,马车修好了,可以启程了。”

“知道了。”那名男子回头应道。

之后,他便与胧兮与刘堰道别:“两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我们有缘再见!”

“告辞。”

马车在远处消失,想必是进城了,而刘堰看着,却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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