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能挪开目光，给张妙唇倒了一杯啤酒，声音很低，“我什么都没看见。”说着贼眼瞄向邻桌顾客，嘴一努，示意张妙唇别耍嗲。
张妙唇捂了一下嘴，权当哑巴亏，然后，就见胡小能步入正题。
“东北就种一季庄稼，这个时候，除草剂销售季节结束了，能卖的，也就一点杀菌剂。下个月，我带你到白城要账去，然后走走其它市场，见见客户，混个脸熟。”
“嗯，谢谢胡经理，不，能哥，以后全靠能哥多照应。”
说着，她解下戒备，胳臂上举，故意舒个懒身，竟然露出肚脐。身子又故意侧挺一下，说是体操，又不在竞技场。
为表景仰，胡小能大胆地看了，看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忽然想起栾晓芸那个转体动作，跟眼前这个傻丫头比，人家那才叫大气磅礴。
有了比较，才知差距。胡小能叹了口气。
张妙唇不明白胡小能有什么值得叹息的，看他酒喝得挺滋润的，话也说了一箩筐，不像有心事。问了，他又不说。酒足饭饱，各回各的宿舍，合计着出差的事情，一男一女，并辔江湖，是爱的旅程呢，还是虎口探险呢？一切未知。
本来计划九月中旬出差的，熊三品打电话过去，魏中信说在美国。某除草剂公司为了吃透东北市场，组织东北地区重点客户搞了个联谊会，是在巴厘岛开的，期间组织赴美旅行活动，要到月底才能结束。
熊三品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活动结束以后，我说不定去欧洲逛逛。”
我擦，不一定何时归，这货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了。
熊三品不信，偷偷给长春一个与他关系要好的大客户打电话，一问，证实魏中信没撒谎。
熊三品感觉事情棘手，把情况跟胡小能说了，拍桌子砸板凳，隔空骂阵，口口声声魏中信戴绿帽的货，说有机会一定把魏中信的老婆办了。
这话提醒了胡小能。
胡小能问熊三品，魏中信是一个人去美国的，还是带老婆一起去的。
熊三品说，一个人。
胡小能点了点头，说：“我和张妙唇国庆节就过去，估计他不会去欧洲的。”
熊三品根本吃不准，“只能这样了。你就吃睡那里，多会给钱，你多会走。小张嘛，我看，暂时别过去了，等你要完账，也不知道驴辈子，要下辽宁市场，到时你跟她在沈阳会合吧。”
显然，他对胡小能没有多大信心，那天，他又拍肩膀又打气的，其实是想甩包袱。
“不，我需要张妙唇给我打下手。”胡小能说。
熊三品还是瞧不起，“哦？你有办法搞定？”
“不是太把握。”
熊三品咬了咬牙关，“无论如何，要把魏中信给我做了，这家伙太让人恶心了。”
胡小能看得懂熊三品的眼神，没多说话。
他之所以打听魏中信带没带老婆去美国，是有目的的。
魏中信最大的特别就是怕老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离婚了，娶了个小他三十岁的美女，怕，也是正常的。
而他老婆代香草最大的特点就是漂亮，外号黑牡丹，白城农资界有名的美人。胡小能见过，确实让人动心。
代香草还有一个特点：爱财。
在她眼里，魏中信就是一个款爷，出出进进的货款，都是从她手里过的，进时热乎乎的，出时涩巴巴的，这也难怪厂家业务员钱不好要。
既然爱财，代香草不可能让魏中信自费去欧洲旅游的。
这是魏中信早归的理由之一。
还有一个理由，让胡小能坚信魏中信不会出门太久，那就是代香草年轻貌美，厂家业务员不乏他胡小能这样的小鲜肉，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老色鬼，那魏中信也担心后院起火啊。
胡小能胸有成竹，见熊三品瞧不起他，就留着刁心，没跟熊三品多加解释，只说竭尽全力。既保存实力，又少得罪人，答应带张妙唇一起去东北的，也没有食言。
“十一”小长假，人口大迁徙，客流量大，为此，胡小能安排张妙唇早早把票买了，是硬卧。
张妙唇问买下铺吗，胡小能说中铺。
张妙唇说买下铺方便喝酒呀，中间半挂一个桌台，东西好放。
胡小能刁心又起，说：“千万别买下铺，真要买了，本来咱俩邻边，到时只怕要分开。”
“什么意思？”
“咱们坐的是唐州开往东北的始发车。国庆节带小孩外出的旅客特别多，真要人家买的中铺或者上铺，你好意思睡下铺？雷锋精神哪去了？”
一听这话，张妙唇对胡小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暗叹，江湖高手，考虑事情真周全。
出差那天，果然如此。睡下铺的一对大学生情侣，位置被带小孩的旅客调了，那位男同学爬到上铺时还是有些不情愿。
侧卧在中铺，面对面，张妙唇不禁向胡小能竖起大拇指。
从唐州到长春要坐十五六个小时火车，到了长春是次日中午，在站前一家快餐店简单吃点饭，也没住下，就改乘汽车，奔白城去了，路上折腾三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
第二天，胡小能也没提前打招呼，直奔魏中信农药门市，来个突袭。
不出所料，魏中信果然回来了。见面，胡小能递上名片，“你好，魏总，我是玖陇农化公司业务员胡小能，之前给熊三品熊经理干辅助，咱们见过几次，遵照熊经理安排，来结账的。”接着指向张妙唇，“这是我们公司会计小张，对账来了。”
他让张妙唇扮演会计。
随后熊三品打来电话，说他派胡小能结账之事，请魏中信给予支持，又说他本打算一道前往拜访的，怎奈家里有事，脱不开身。
这些话，胡小能进门之前就约好了，口径高度一致，情况也就坐实了，目的只有一个：清账。
一听清账，魏中信沉下脸，半死不活的样子，说账目可以叫媳妇代香草跟张妙唇先对，至于款子嘛，老百姓粮食还没收齐，要等卖完粮食才好下乡收款。
玩的又是老一套。
而代香草抱着账本，一会说这个单子没找到，一会说那笔货再查查，不知不觉折腾了半晌。
快到中午，代香草又推说孩子放学，接孩子去了，也没说留二人吃饭，气得胡小能只想办她。
代香草不发话，魏中信爽当装死。
胡小能不是憨皮厚脸的人，非要吃这顿饭不可，但他也不含糊，起身跟魏中信打个招呼：“魏总，我们先回去吃饭，这样吧，下午你让嫂子把账再整整，整好了，我们明天再来，妙唇，咱们走。”
带着故意刺激的嫌疑，话既已说出，下午又放假，摆明要打持久战。
这种人魏中信见得多了，不以为然，连站起来送行的那点感情都没有，稳坐钓鱼台，显然没把胡小能放在眼里。
胡小能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宾馆，凳子还没焐热，他跟张妙唇说：
“走，我带你找个好地方喝酒去，羞魏中信一羞，把这个放你包里。”
说着，他把一个装满开水的有机玻璃茶杯交给张妙唇，告诉她，必要时，这是最便捷的防卫武器。
看样子，想找人打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