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第十章——天幕下的中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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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的红城墙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密集的建筑也散发出光芒。午后的阳光在这里是红色、金色、橘黄色的交织,颜色格外浓郁,光线格外耀眼,仿佛烈焰一般烧灼万物。

央心城是天央帝国的首都,一座与未华城、神光帝国首都的谷德斯城以及许多其他城池一样拥有千年历史的老城。

红砖金瓦的宫殿在阳光下似乎被增值了几倍。

童来橙穿着红色和金色交织的龙袍,袍子上有一颗硕大的太阳,而形色各异的龙绕着它腾飞着,无论是游走在天际的神龙,还是喷吐烈焰的巨龙,或是手握神戟的海龙都拜服在太阳下面。他头戴王冠,只是熠熠发光的王冠,并没有过多修饰,没有手执权杖,而是左手拄在一柄宝剑上。他灰白色的须发随风飘摇,在太阳下颜色变得鲜亮了起来。

他缓缓但却有力地走上高台。他虽已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步伐仍然这样沉稳矫健,身材仍然结实,似乎会屹立不倒。

看到他走上台来,台下的民众欢呼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高亢,仿佛即将躁动起一团烈焰。

他挥了挥手,又示意台下安静。之后,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着周围,但能看到的只是每个人脸上的激动和企盼。他感到背后有丝丝汗水渗出,牙齿也有些哆嗦。他从未这般紧张担忧过。

他咬了咬牙,平复了满心的忐忑。

“我亲爱的臣民,愿王神下的诸神保佑你们永远幸福健康。”童来橙开口了,“近日我们捷报连连,其中无不有每一位的功劳。奋战在前线的将士,有多少是力气过人的铁匠的儿子,有多少是沉稳的渔夫的儿子,有多少是马夫的儿子,他们虽然出身平凡,但却怀有一颗爱国的热心,不畏危险,只为了我们天央帝国的伟大复兴与崛起!

“他们中的许多人没有回来,也再不会回来,也有许多人将要再也不会回来,不过我在每个人脸上看到的除了悲伤还有光荣,除了担忧还有自豪。是的,他们死的是光荣的,他们是与那些曾经瓜分我们、侵略我们的蛮横的所谓的‘强国’作战时牺牲的。我们为他们悲伤,为他们感到荣耀,但我们也要继续前进,因为时间的车轮不曾停止。

“万世、明佑、神光,他们要为他们曾经做过的事负责,他们这些瓜分我们土地,阻止我们发展的列强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童来橙右手攥拳,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发动战争掠夺土地就会得到赞歌,凭什么我们占领土地就要被联军攻打?凭什么神蓝战争被人歌颂,我们这个弱小而想要强大的民族发动起的反抗战争就被人唾骂!凭什么他们可以将他们瓜分我们的历史统统抹去,转而现在以正义军的名义向世界高呼同盟的支援!

“我们处在天幕正中下的土地,我们是天幕正中下的民族!我们是王神和人神选择出的民族,所以我们要经受如此多的磨难,这是神灵对我们的砥砺,不过最终,我们将屹立世界的巅峰,因为王神和人神选择的民族自然是要高贵于光之神谷德斯的神光帝国的人民,高贵于战神后裔的明佑民族!现在是我们该胜利的时候了!”

台下又是一片躁动和呐喊。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又扫视着四周。义愤填膺的民众,忠于职守维持秩序和保卫他安全的红衣红甲的御林军。他满眼红衣红甲,一个、两个、三个……多得他数不过来,不过他蓦然发现身后的禁军不知去向何处了……

他咽了口唾沫,牙齿直打哆嗦。他停顿了几秒,转而又昂起了头。

~ ~ ~ ~ ~

苏梓萌花费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中午外加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左林熙的病房。此时已经夕阳在山了。待遇还真是不错呢,居然在这么拥挤紧张的医院里能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单独病房,仿佛一个世外桃源。

或许几年前自己负伤也会有如此待遇吧,苏梓萌这样想道。

在房门前她犹豫了一下。白门上没有窗户,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院长满头大汗才把她送到这里,也只是把她送到这里,就惊惶而气愤地转身离去,没有多说,所以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受了什么伤?会不会在冷峻的脸上留下伤疤?会不会被尖锐的矛头戳瞎了一只令人胆寒却也无法不赞叹的眸子?会不会失去了有力的四肢?……她不愿想也不敢想。白色的木门如今像是不可逾越的屏障,沉重而又充斥着未知。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想要推门而入,而又停了下来。为什么要进去?自己和他现在有什么关系?乔筱诗又会不会先来一步?她一定会先来的,尤其是她还有一个满腹情报的父亲,相比她而言,她要找到左林熙也轻松得多。

她轻轻靠近门,屏气凝神,不过谢天谢地,里面安静地像是一潭秋水,像是左林熙的冰蓝色的右眼。

她又准备进去了。可是每次深呼吸过后即将推门而入的时候又打了退堂鼓,如此反复了几次,才终于以推磨的力气推开了那扇轻如羽翼的门。

简洁的小屋子,如同他在泽繁城的办公室一般简洁。从明亮的大窗子透射过来的阳光在这里有些清冷,不过也宁静,似乎被他的右眼凝结了。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躺在病床上,谢天谢地,她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伤。

她轻轻地坐下来,生怕打扰了在休息或是昏迷的他。他的眼轻轻闭着,没有了往日令人窒息的气息,她可以肆意地打量起他了。

他的脸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冷漠的气息在其表面流动着。大概是多日忙于战事的缘故,他的八字胡长得更长了,络腮也在脸上肆意地蔓延起来,头发也有些蓬乱了。仿若一个艺术品又重新变成了粗糙的石料,不过却也更多了几分粗犷,让他看起来从一个世家二少爷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军官。

她有几分欣喜,转而又有些悲伤,甚至愤恨起来。对他也对自己。

她紧张而不安,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现在和他又算是什么关系?自己的到来会不会给他造成麻烦?

她想和他说话,但又怕吵醒他,怕他醒来发现自己在这里,她不想让他见到,也不想见到他。

“哦,该死,为什么不想见到他又要来看望他,医院有成群结队伤员等待一个温暖的慰问,为什么偏偏要来看他!”苏梓萌在心中愤愤念道,脸上的也泛起两抹愤怒的红晕,红唇也跟着撅了起来,却还是一副可爱的模样。

不过她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了解一切,只是像许多富家少爷一样被蒙在鼓里,排开在真相之外。他不曾陷入真相与阴谋的谜团——他确实接触过这些,不过他并未真正陷入——他的身上没有在真相的烈焰和阴谋的利剑下留下的伤疤,他不知道的太多了,或是说她知道的太多了。

她别无选择,命运就要求她别无选择,要求她知晓这个利益的帝国中的一切阴谋与真相。她后来才发觉了自己命运的不可逆性,她的命运早在灾祸发生前就注定,甚至比那还要早了几十年——在她还没出生甚至她父亲还没出生时就已经注定。

她知道自己不该恨他,错不在他,他无法决定一切,但她却不得不恨,恨他太无知……

那个阳光温和的午后,她在父亲的带领下活泼地蹦蹦跳跳地进入了左家城堡。午后的阳光在这座千年古堡里总显得那么明媚而温热。

“不错了,不过却还有瑕疵。”声音从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那发出,“你要尽量侧身站立,这是手枪不是长火枪,侧身可以提高精准程度也可以降低你在战场上受到伤害的风险。”

“砰”的一声枪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烫金的烟雾,烟雾中的男孩欣喜而得意地扯了一下嘴角。

他在那温热的阳光和烫金的烟雾中转过脸,正对着她。她清晰地看到了他那双眼,让她惊奇地呆愣在原地的眼。

“苏武老兄今天有空光临逼人寒舍啊。”

“哪里哪里,宣清你太客气了。”

……

她无法形容那双眼,那眼里充斥着明晃晃的危险,似乎在告诫每个人不要靠近,却又让人不得不靠近过去。

……

“你是第一个……”他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扯了回来。

她有些愣神,似是惊恐地眨了眨眼。

“你来的很早啊,比父亲大人还早,比乔筱诗还早呢……”他眼睛也没有睁,缓缓说道,“我知道是你,只有你会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面容果然不出意料。

“你醒啦?……”她眨眨眼,“你早就醒了吧……”

“嗯。”他微微一笑。

“那你让人家在这苦等……”她有些生气。

“谁让你不说话呢……”他挤了挤眉。

“我这是怕打扰你嘛。”她说道。

“看到你还没事,真好……”许久,她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谁说我没事了……”他挑了下眉,“那一晚上我都不知道被扎了多少枪,血都快流尽了……也不知我家小诗现在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看我……”

听到这话,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的欢喜瞬间跌了几分,眼也垂了下去。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会吃醋啊。”左林熙笑了笑。

“什么啊?……”她像是在疑问,也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你……”

“快看快看啊!你们都快过来看啊!有好消息了!……”

他们的对话被门外石破天惊的叫喊蓦地打断了。

又有什么事发生了。苏梓萌还记得上一次这样的情况带给她的是天昏地暗的当头一棒,现在又有什么好消息呢?那可要感谢诸神了。若是这消息是苏梓瑞死而复生,那她一定要当面感谢王神、创世神神明神帝、人神以及火神、光之女神、战神、洋神等等诸神甚至死神。

“怎么了?”左林熙问道。

“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苏梓萌苦涩地微微一笑,“神帝只是个麻木的家伙,人神和创世神也只是把我们送到这里就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了,能带来消息的只有死神,毕竟会叫的只有乌鸦啊,喜鹊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真没想到你对神学也有了研究,女神父大人。”左林熙调侃道。

苏梓萌看了他几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苏梓萌站起身来。

“放心,我这样可跑不了。”左林熙笑了笑。

~ ~ ~ ~ ~

“天央帝国沐浴着天幕正中央的阳光,所以我们受着诸神的庇佑。战败国必将崛起,我们要给那些敌人露出我们的利刃,给予安逸在家中的侵略者铁拳,让他们为那些战死于他们侵略的铁蹄下的勇士付出代价!”随着他激昂的情绪,台下的民众纷纷激动了起来,他也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燃烧了一样,把恐惧逼出了身外,“昨天,他们从我们的身上狠狠地挖下一块肉,明天,我们就要把他们变为白骨!永垂不朽的天央,万岁!”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身后的枪声,紧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

他蓦然感到身上一阵冷意,转而是温暖,最后变为了火辣辣的炽热。他嗅到了喉咙中涌上来的腥甜,眼前的世界变得僵直而模糊了。他的耳朵似乎也不那么灵动了,能听到的只是隐隐约约的声音。

他模糊地看到人群在惊惶地奔逃,台下的御林军卫士纷纷举枪,他听到了枪弹上膛的“咔嚓”声和人群的惊叫,他还听到了自己又急促变得愈加微弱的呼吸声。

又是一阵枪响。几个小时前的一幕幕又在他脑海中重新翻了回来。

……

“陛下,这演讲恐怕并不合适。”

“不,我已经决定了。”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万世、神光、明佑三面的敌人,万世没有能力轻举妄动,神光不会在战争刚开始就做出什么惊人之事,但明佑可不一定。明佑向来心狠手辣,不仅战斗中卓越超群,阴险的手段也很多啊。所以我们很担心这次的安全……”

“要是安全出什么问题,我还要你们这些饭桶何用。”他有些生气,却笑了笑。

“世事难料啊,陛下。恕末将直言,若是您不幸驾崩,这将对帝国造成很大的打击啊。”

“我的价值和意义已经结束了,我已经无法再做出什么更伟大的事了,所以我要把我的帝国交给我的儿子。他很勇武也很聪明还很有才能,在你们的帮助和维持下,民众只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就能恢复如以往甚至开始狂热于他的领导,而他在军事方面表现出的才能会让军队更快地归心于他。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你们要好好辅佐他。”

“陛下,末将之职在于统御御林军而保护皇帝之性命安危,若您执意要去,末将只有以死相阻了。”

“不必多说,我一定要去……”

……

童来橙倒下了,脸撞在台面上,火辣辣地疼,不过很快就麻木了。他看到身后的人也倒下了,那人身上绽满血花,很年轻很英俊,表情也很从容,或许这就是他的意义所在吧。他那身崭新的西装可能他花费一辈子的时间都买不来吧,或许就是在今天早晨,他接到了国家传来的消息另附一套西装和手枪,于是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他理解这个刺客。

童来橙眼前又浮现出父亲的脸。

他父亲一把棕色的胡子,脸也是粗糙如磐石,威严而坚不可摧的形象。他骑在战马上,身着军装,腰佩刀剑。他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几天后就要被家门外蜂拥而至的联军的刀剑吞没。

当他问他父亲为什么要走的时候,他父亲只是给了他一串马蹄音和这样的回答:

“当你的国家和民族要求你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你必须要去做。哪怕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是狮子的血盆大口,有死神的镰刀和敞开的地狱大门,你也必须骑着战马冲过去,冲入死亡的血与火之中。诗人会为你吟诗,音乐家会为你谱曲,人们会赞颂你的功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你的民族而战,你为民族和国家做出了贡献,这会让你心安理得而从容不迫地接受死神的宣判,接受镰刀的屠戮。我今天就是如此。你将成为一国之君,统治整个国家,领导千万人民,统御百万军队。若是有一天如同这一天一样,你就会明白我给你的答案,因为到那一天你将会和我一样,义不容辞而义无反顾,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在血泊中,他扯起了一抹微笑。

说实话,即使是一个相对意义上的反派——天央。我当时也写得快泪奔了……

其实我本来也觉得天央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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