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婚姻上的搅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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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丝翠儿走在红地毯上,但整个脑海模模糊糊的,记不起自己离开房间,走下阶梯,登上马车,即便是路途上遇到的人,他们的脸庞上都是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让她无从辨认其身份。

好不停下了脚步,芙丝翠儿总算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眼前模糊的迷雾终于散去,然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神殿的大厅门口,一条红地毯从脚下一直延伸至尽的高台,地毯两旁摆放的长椅已经坐满了宾客:一边是她的母亲威莉娅以及萝萝莉尔等积羽湖亲外派的贵族,另一边以峭银城泰勒家族为主的安泽沃野行省贵族。

高台上摆放着纯石岩石砌成祭坛,神殿的主祭——那位头狼祭司戴着狼冠,一身洁白的祭司袍与短披风,给人圣洁庄严的感觉。一尊四丈多高的启明之神的神像矗立在祭司身后的,三位狼母倚依在这位守护神的周围,望向启明之神的目光充满着依恋与爱慕,一如《启明圣典》上某张插图描绘的场景。

菲里站在她旁边,身着白色的婚纱,头戴花环,披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手捧鲜花束,此刻这位新郎宛如美丽而典雅的女神一般。他告诉芙丝翠儿:“今天的您真是太迷人了,我的未婚妻大人。”

“我宁愿站在这里的是另一个女人,起码她不会想掐断你的脖子。”芙丝翠儿恨恨地回答道,压抑着满腔的怒气,不当场爆发已经是她的极限。

菲里用那双与盖洛普一样颜色的眼睛仔细审视她,“谢谢您的诚实,还有自制。”他轻叹一声,苦笑道:“但是您和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那么,至少让我们保持体面的完成我们的责任吧。”

菲里说完伸手过来想挽住她的胳膊,她想甩开对方,却又一次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只能任由对方以这种方式把她领到祭坛前。大厅二楼上的侍僧们开始抛洒花瓣,或红或黄或蓝的干花瓣如同飘雪般纷纷落下,与此同时大厅落角处的巨大风琴也开始奏起了婚礼的旋律。

待他们来到高台前站定之后,头狼祭司把法杖一顿地面,摊开圣典,以字正腔圆的声音开始朗诵道:“伟大的吾主,我族与帝国的守护神及伟大先祖,您的仆人正恳请您抽出一点宝贵的时间,聆听我等凡人的祈求,请求您将您的目光注视这里,与我等同在。”

当头狼祭司的祷词朗诵完毕,一道金光从头顶的天窗射下,照耀在启明之神的神像,伴随着神像表现渐渐变得闪闪生辉,大厅内的所有人立刻感觉到一股神圣不可冒犯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说明伍芙尔族的守护神的部分意志已经降临到神像上。

菲里拉着芙丝翠儿一起双膝跪在祭坛与祭司的面前,宾客们则双手合什低头垂首,开始一起祈祷。而祭司继续后面的仪式,询问宾客当中有是否有人反对这门婚事,又询问两位新人是否自愿与对方结为连理。

对芙丝翠儿而言,整个仪式犹如一场噩梦,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说出同意的话语,随后为这场该死的婚姻宣誓并歌颂,唯一能够控制的只是涌出眼眶的泪水。

最后,头狼祭司手捧,将法杖高高举起:“在此,伟大的吾主,请您为这对新人赐予祝福……”

祭司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然而神迹却没有出现——所有神职者以及已经成家立室的贵族们都愣住了,连芙丝翠儿也错愕不已。这时候按道理法杖顶端的宝珠应该会闪烁,把七色彩虹一般的光芒洒在两个新人的身上,作为伟大先祖显灵时赐予新人的祝福。

“咦?”头狼祭司不敢相信的重新祈求一次守护神的祝福:“吾主,请您赐予祝福……”

然而宝珠仍旧毫无反应,随后头狼祭司好像看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似的倒退几步,睁大眼睛盯着祭坛上一个铜盆,失声惊呼:“圣、圣水变黑了……吾主他不认同这门婚事啊!”

仿佛是为祭司的这一声呼喊作注释那样,她身后的神像迅速暗淡下来,不再发出金色的光芒。

面对眼前史无前例的异状,所有神职者都惊慌失措,不是大呼小叫,就是下意识地闭目祈祷。在她们的传染下,许多贵族宾客也变得动摇起来,一些贵族伪娘也紧张地搂住妻子的胳臂以寻求安全感——启明之神不认同婚事啊,那么这婚礼还要进行下去吗?

难道是他来了?对,只有他才会有这样的勇气挑战我的母亲,也只有他才会有拯救我的能力。芙丝翠儿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紫若罗兰的眼眸流露出期盼的神采,螓首轻晃,左顾右盼地试图从人群中寻找那个少年的身影。

望向芙丝翠儿的菲里察觉到这位未婚妻的情绪变化,不禁双唇抽搐,好像她甩了他一巴掌。

“安静!”伴随着一声洪亮得活像巨龙咆哮一样的呐喊,威莉娅从长椅站起,威严凛凛地给这些异象定调:“这是有人故意破坏!天鹅骑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

毕竟在场的贵族狼女基本上是长期受训习武的骑士,听到骑士团团长的发出召集战斗的呼喊,这些有骑士团军职的贵族狼女触电般跳了起来,其中几位还将因害怕而搂住自己的丈夫推开到一边。

几息之间,红地毯左边的长椅区内站起了三十多位锦衣华丽的狼女,佩带在腰间的钉头锤或佩剑已经握于手中,甚至还有几位手里拿着短法杖的施法者。虽然参加婚礼的她们没想过会爆发战斗,因此无人着甲,但随身佩带武器以彰显身份的时代传统不至于让她们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家伙。

见骑士们行动起来,威莉娅随即下达第二个命令:“祭司女士,封锁大厅,检查你手下的人是不是混进了某些陌生面孔!”

“啊、嗯,好的,阁下。姐妹们,行动起来,关上大门,还有所有窗户,快动起来!”或许是威莉娅的果断,又或者是她声音中那股不容拒绝的威严,头狼祭司终于恢复了镇定,指挥着比自己低阶的成狼祭司、雏狼祭司和众多的侍僧。

“绿茵骑士们,准备战斗!”舍丽尔的反应稍慢一些,来自安泽沃野的骑士们也三三两两手持兵刃站起了起来。

“骑士们,保护好我的女儿和女婿,互相确认身边的人有没有被掉包伪装了。”脸上威莉娅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取出一个虹彩斑兰的水晶球,把它抛到空中。

水晶球飞到离地一丈半的高度后便悬浮在半空,被禁锢其中的庞大魔力迅速形成一个虹彩七色的球体,并且迅速扩大起来。很快这个七色球体膨胀到填满整个大厅,将所有人包容在内,把大厅变成一片禁绝传送的区域。十几位天鹅骑士和绿茵骑士跑到芙丝翠儿与菲里身边,将他们俩保护在中间。

神殿大厅的法阵也在祭司的操纵下先后启动,一个又一个复杂精美的法阵在墙壁上、在天花板、在地板上纷纷显现。

随着一扇扇门窗的关闭,整个大厅变成一个封闭的空间。无论是骑士还是神职者,排查进行得十分顺利,真实之镜、生命探测、体味辨知……各种辨识身份的魔法物品与法术统统用上,加上许多人本来就认识,哪怕使用了某些办法伪装成他或她的模样,几个彼此之间才知道的私密问题即可——答不上来的一定是假冒的。

一遍排查下来,却没发现所谓混入人群的伪装者。

“该死的!那个捣乱的混蛋在哪?”威莉娅心急如焚,婚礼仪式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完成了,怎么会弄出这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情况。

“爵士,想到嫌疑人是谁吗?”舍丽尔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若是婚礼被破坏,那么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泰勒家族和瓦尔特家族的笑话,而且联姻连同背后的联盟都会被破坏。

“最有嫌疑的那个家伙已经在前天坐船返回暮林塔了。”威莉娅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显得无比纠结,除非了那个火红色头发的小美人,就只有她的妹妹莎珞特。可目前这两个人都不在河湾城。

没等到两位侯爵想出点头绪,大厅正门外传来士兵们惊怒交加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站住!”“拦住她……啊!”

大厅内的众人猛然回身,正好看到大厅的两扇半尺厚的大门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可是这些光芒稍纵即逝,无声地宣示着大门上的防御法阵被破坏了。紧接着大门在令人牙齿发酸的嘎吱声,然后朝内轰然倒下,如同被孩童轻易推倒的积木玩具一般,一个身穿厚皮甲、浑身肌肉鼓胀、五官被金属面具遮挡的伍芙尔狼女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柄似乎是砸塌大门的魔法巨锤,而她的身后是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痛苦呻吟的士兵们。

无须下令或指挥,大厅内的狼女骑士们自发地围了上去,具有施法能力的祭司们纷纷举起法杖吟唱,为自己和同伴加持上防护法术,有些勇敢的侍僧到处寻找趁手的东西当武器。唯有宾客中的那些伪娘尖叫着掂起长裙逃离门口。

“哼,有勇无谋。”威莉娅脸上青筋暴突,对这个搅局者憎恨不已,不过她不担心事态失控。尽管对方不知用什么办法让启明之神无法显灵,但也只能止步于神殿大厅的门口。

那个搅局者抬腿即将迈进大厅内时,无数金色线条从地面升起,构成一面坚定的能量之墙。于是搅局者一头撞在能量墙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的,然后捂着额头倒退几步。

这一幕哪怕在当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亦引得大厅内的众人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甚至害得几位祭司因为发笑而导致施法失败。

维希帝国的大城市里讨论什么地方防御最坚固的话,除了领主的城堡,就是启明神殿,尤其是安放神像的主殿大厅。这里既是启明之神在凡间的居所,也是城墙被攻破后用于庇护民众的最后堡垒。尽管神殿没有城堡那些高耸的城墙与各种岗楼箭塔,可厚实的大门、墙壁和地下都埋设了大量的防御法阵,只要有足够的祭司运行法阵,其防卫能力往往超过城堡。

搅局者见状把巨锤背回到后背,抬起手按到能量墙上,似乎想要出把能量墙撕开,于是大厅内的笑声更加热烈了,近乎要把大厅的天花板掀翻。

“伟大的吾主啊,仁慈的三位狼母啊,救救门口那个家伙的灵魂吧,她已经疯得无药可救啦。”一位操纵着防御法阵的雏狼祭司笑到几乎连手中的法杖和圣典都要抓不住了。

一位对生命魔法有相当了解的贵族法师也忍不住调侃道:“或许我们正在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一个只用手就能够撕开圣灵护壁的强者,没准她是某位远古泰坦的私生女呢。”

只有芙丝翠儿没有笑,在启明神殿进修学习过又担任过见习圣狼卫,自然看得出阻挡搅局者被什么阻挡。那是圣灵护壁,生命魔法的第八阶防护型法术,其防御力冠绝八系魔法中同阶的防护型法术,一旦施法生效,要么用海量而不间断的攻击耗尽施法者的魔力使其失效,要么找宗师阶的施法者释放九阶攻击法术暴力砸毁。

但不知道为什么,芙丝翠儿隐隐觉得那个搅局者不是在装疯卖傻,而有办法突破圣灵护壁,就像盖洛普答应她去完成什么事情时那种永远能做得到的感觉。

只见那个搅局者十指往能量墙上一插,然后双手往左右一张开,活像撕裂布匹那样轻易地圣灵护壁上弄出一个缺口。

笑声嘎然而止,大厅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真的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原来伍芙尔可以只用双手就能撕开了足以抵挡第八阶攻击法术的圣灵护壁。

“教中姐妹们,制止这个狂徒踏入吾主的居所!”头狼祭司的声音让神职者们从镇惊中清醒过来。正在操纵法阵的祭司纷纷激活法阵,没操给法阵的祭司则朝那个不速之客扔出攻击法术。

圣光弹、烧灼神炎、制裁光束……生命魔法当中的攻击法术如冰雹雨点一般砸向大厅门口。预想中搅局者被攻击法术淹没的场面并未出现,所有法术飞到离她身体三尺的地方就湮灭消失。

大厅内的法阵也完全不起作用……从天而降的金色的光罩刚罩住搅局者,下一秒就散成无数光尘;地板下窜出的禁魔神锁勉强缠住她的四肢,她只是踏前一步便将连巨龙都能定住的神锁扯断;至于其他的防御罩、保护壁和各种定身束缚作用的法术更旋起旋灭,纯粹成为了烘托这个不速之客实力强大的魔法效果。

面对这么一个视魔法攻击如拂面和风的家伙,哪怕是沙场老兵也难免感到恐惧。意识到下属们的动摇与神职者们的无能,舍丽尔大声喊道:“不就是个魔法免疫的体质。骑士们,干掉她!”

随着这一声命令,不论是绿茵骑士还是天鹅骑士,都围了上去,一柄柄钉头锤与长剑组成了一道看似不可逾越的钢铁防线。但是搅局者的金属面具后面响起一声冷笑,她拔出腰间的双剑,大踏步发起冲锋,挥舞起来的两柄短剑如同两条闪电劈裂天空。

两道剑光一闪即逝,紧接着在两声钢铁交击的铿锵与飞溅的大片火星中,挡在最前面的两位骑士不由自主地丢下手中的兵器,去握住被震得鲜血直流的虎口。随后剑光再度闪起,这两位骑士分别发出一声闷哼,满脸痛苦地捂着肚子跪倒下去。

之后剑光连续闪动,钢铁铿锵之声响起一片,在这如同激昂的鼓点一般声响伴奏下,骑士们组成的防线迅速崩溃瓦解。一位胸前绣着渡鸦的骑士怒吼着冲上来,却随即变成了被痛击倒地的呻吟;另一位天鹅骑士在兵器交击后忍痛握住钉头锤的握柄,不至于武器脱手,可一息之后搅局者的长剑横拍过来,直接把她持械的右臂打折……

贵族法师见到神职者们的法术不起作用,就专心为骑士们加持各种增益法术,可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让骑士们被击倒的时间从一两秒延长到三四秒。最讽刺莫过于萝萝莉尔,她今天鬼使神差地带了不少魔法物品在身上,因此加持上蛮牛之力、灵猫之敏、巨熊之韧一堆BUFF不说,还有能量盔甲、护体石肤之类的防御型法术,连钉头锤也附上的魔法火焰。结果她与搅局者愣是叮当作响的打了半分钟,成为被搅局者打得最多最惨的那个人,最后抱着同归于尽施展的全力一击也被搅局者用一把剑就格住了,随后被对方一记肩顶碰得倒飞出去,还撞翻了两排长椅才停下。

一分钟后,还能站着的骑士不算舍丽尔与威莉娅两位领袖,其他的骑士统统被打倒在地上,连油皮都没擦破的搅局者直径走在红地毯上,她的目标似乎是高台前面的那对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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