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十娘上一次见到甄婉宁和六娘,还是在嘉元八年老太妃的寿宴之上。
那时候是七月下旬,到现在,已过去了一年多。
或许是今天她们三人的穿着并不显眼,一射之地的距离,对方似乎并没有看到她们。
眼看着迎面就要撞上时,南宫贞轻轻一拉,十娘与柔福的脚步就弯了半路。
一辆马车辘辘从中间行过,将两拨人隔了开去。。
待走远,十娘转目看了南宫贞一眼:“这是为何?我可犯不着避开她们。”
南宫贞嘻嘻笑:“又不是为你,你那位六表姐,我真是不耐烦见着。中间那个是认识的,若正面撞上,少不得要周旋一番。”
十娘失笑:“今天才知,原来贞儿竟然是个醋坛子。”
当日六娘起了心要争一争承恩伯嫡妻之位,在梓瑜与南宫贞定亲之前,各种有梓瑜在场的社交场合,举凡不期而遇、遗失绣帕种种,六娘可谓手段百出。
见密友打趣,南宫贞也不恼,嘿嘿笑着大大方方承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十娘最爱她这脾性,听了便伸手去捏她的腮帮子:“瞧这泼辣样儿,吾简直要为吾兄大哭一场。”
柔福连连摆手,笑道:“你两个别拽文了,刚才贞儿说中间那位‘愁眉啼妆’你认识,我倒是没见过,不知是哪家养在深闺里的古董千金?”
“那是锦乡侯的大女儿孟元娘,她们一家子刚上京,你自然没见过,我爹爹当年曾与她父亲一处戍边,她们一家上京后第一顿接风宴,就是在我家设的。”
南宫贞言词爽利地说完,又笑叹道:“古董千金,柔福取的这个诨名儿正配她,这位孟大姑娘打小就是这样的做派,如今越发变本加厉了,竟效起汉风来。”
愁眉啼妆始创于东汉权臣梁冀之妻孙寿……
十娘心中一动,只问南宫贞道:“听说孟家是自先帝以来,唯一一个因军功而封侯的家族?”
“是啊,锦乡侯军功彪炳,如今他们孟家也是大家族了,对了,前不久出嫁的那个孟秋娘,正是孟元娘的族妹。”
“哦,原来是这一家子。”
十娘恍然大悟。
前年汀芳馆第一次开展之时,孟秋娘曾经去闹过事……那就难怪今日甄婉宁会和这位孟元娘走在一起了。
柔福不免嘟囔了一声:“这一群人怎么会走到下游来呢?”
曲江中流的水质最为清澈,两岸景色也最美,所谓“上巳迂龙驾,中流泛羽觞”,每年到了上巳节,曲江边上各家的帷帐安设,惯例是按官爵高低自中流向两侧延展。
南宫府的帷帐位于中流偏下,上官府大概在和其差不多的地段,至于锦乡侯府,应该更靠近中流才是。
正想着,南宫贞哇哇大叫起来:“喂,你们两个费这脑子做啥?随她们去!回神了回神了,今天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被她这样一喊,两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走到了下游的中心位置。
这个地段的热闹景象又有一番不同,多了好些穿着艳丽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女在临岸的水中互相泼水嬉戏。
柔福有些吃惊:“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南宫贞嘿嘿一笑:“再下去就是‘鹊桥会’的地儿了,大概都是从那里过来的。”
遵循两晋古礼,每年的三月三这一天,除去以春水洗涤污垢、祛邪求吉以外,大熙的平民百姓们会齐聚曲江下游,未婚成年男女都要参加由官府组织的“鹊桥会”。
若中意谁,可以以自己手中的芍药花赠与对方,表达爱慕之意。
十年莞尔道:“别往前走了,你两个身份都不合适,若让人见着,又该招惹流言蜚语了。”
三人意见一致,柔福因是小脚,一路走来颇有些受不住,便欲寻个亭子坐下。
三个人六只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总算在一个略显僻静的地方,找到了一座无人小亭。
柔福见十娘用帕子略擦一擦,便面色自若坐了下来,神态之间无一丝异样,不由奇道:“这会子你又不嫌弃了?”
十娘反问:“有什么好嫌弃的?便是有什么,春风化雨也早都吹干净了。”
柔福笑着摇摇头:“你这怪癖还真不是一般的怪。”
正说着,南宫贞忽而摆手让她们噤声,一副聚精会神侧耳倾听的样子。
“贞儿在听什么?”
“你们别管,在此地略歇一歇,我去探探就回来。”
南宫贞笑声说着,轻手轻足出了亭子。
十娘和柔福知她少秉家学,有武功底子在身,目力和耳力都比普通人灵敏一些,当下也不管她,由她自去。
不多时南宫贞便走了回来,拊掌笑道:“怪道刚才一路走来没见着册子上的人选,都在前面玩‘曲水流觞’呢。”
迭声撺掇两人:“走,看看去,正好一次看个遍。”
十娘见她兴致勃勃,好笑道:“你这么高兴做啥?附近又没个遮挡的地方,这么大喇喇就走去不太好吧?显得很刻意了。”
柔福点头表示赞同。
南宫贞两只眼珠子亮晶晶的:“你只管在这里磨磨蹭蹭,他们旁边都围了几层从‘鹊桥会’上过来的女孩子们了,就我们三个今日这打扮,往人堆里站着又不扎眼,要不,那附近有个芍药花丛,我们躲着点?”
一阵风似的把两人撺掇了去。
不远处一处临岸的浅水长亭里,数十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正团团而坐,亭中一条引曲水灌成的河渠,一只古陶羽觞正从河渠的上游漂浮而下,十娘她们赶到时,羽觞正停在梓瑜面前。
柔福低声笑了出来:“难怪贞儿如此积极,原来未婚夫婿在此。”
南宫贞面上难得的一红,笑吟吟岔开话题,对十娘道:“显见得他是真心疼爱你这位妹子,忽剌巴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必是来相看妹婿呢。”
十娘扬了扬嘴唇,心底泛起疑惑。
那人怎么知道自己今日一定会选择来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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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