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雨沥沥号角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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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他眼中藏着依恋,忽然发觉我们的眼神何其相似。

几分淡然,几分依恋,几分茫然。究竟是我跟了他还是他跟了我,交错纵横,分不清是谁的感染了谁。这样,也是好的,至少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总能看见对方。

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声,我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寻了一双袜子,走到床边穿上了鞋,走出来见淮南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我没有多言,只直接走了出门。

凌云木和凌云霜已在门外候着了。见到我的一瞬间两人的神色却是不同,一是惊奇,一是安慰。不用挑明便知是谁。我朝着凌云木点了点头,开口道:“既是点兵,将军在前还是我在前?”

他的嘴角扯开一抹笑,谄媚道:“自是将军在前我在后,如何敢与你相争?”

我只微微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在了前头。凌云霜也没有多说什么,却是凌云木开口了:“他……不一起吗?”

我知他口中所讲之人是淮南,便偏过头,微微地瞧了他一眼。他一下便低下了眼,似乎在后悔自己开口说这话。我没有回答他,只往这熟悉的道路走着,蜿蜒盘旋,还似记忆中的一般。

“这军营的格局该改了,一时不出事,不代表一辈子都可以安稳。多留一些心总是好的。”

“是。”凌云木轻声开口。

我知道他心中的不舍,也知道他从来不修改这格局的缘故。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军营,哪怕军歌如何嘹亮,都是不属于他的。我们一同长大,却零落四方,父亲更是早早便离去了,这儿时的回忆,是他唯一能够留住的。

可这担着太大的风险,从前侥幸没有被攻击,是因为二十五年的约定,如今已是过去了,安国不比当初。只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如何都赌不起。与其留着这回忆,我更愿意留着眼前之人的性命,我已是经受不起失去任何一人的打击了。我所承诺的,却没能实现,却是让这些人,背负起我的使命。

说到底,是我卑鄙了。

“凌云木,王城那边有消息了吗?”我喃喃开口,耳旁尽是擂鼓声,一声一声,敲击着我的耳膜,连带我的心也在不住地颤抖。却不是激情澎湃,只是一片苍凉。

乱世,乱世。

这样一个名词带给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心中只余下一声叹息。

“没有,王上曾经讲过,只要守和执掌帅印,无论有没有王召,都允许调兵遣将。只要你手中掌握着安国兵马的帅印,随时都可以调遣兵马。”凌云木开口向我解释,我点点头,又问:“木二……回去了吗?”

“没有。”他只干净利落地向我解释,一个转角场地变得空阔了。千军万马的壮阔,纷扬的黄沙,嘹亮的号角,整齐的军装。

我直直朝着高台走去,坐到上头唯一一张椅子上,凌云木和凌云霜站在我的后头。我抬头便见黑底白字的军旗,上头绣着一个安字。这面锦旗,多久了……

“开始吧。”我只淡淡说了一句,台上的其他人都转向了我,眼中有着各种神色。凌云木将剑解下交到身旁人手中,从旁边走到我前头一些,天暗沉沉的,压抑着,春日便是如此。我知道,很快,便要下雨了。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接下来的话,我想有些人听到过,也懂得我这话的重量。今日我便再说一次,其实无论说多少次都是一样的。这是誓言,到死都不会改变的。”凌云木说完这话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我看不清的光芒,让我的心微微地颤抖着。我只微微低着眼,掩过我心中那奇异的感觉。

真是可笑,竟是有了愧疚之感……真是如淮南所言,是我多情了。

“我!凌云木!这一辈子,只愿尊守和为将,为她之命从之,为她的命为自己的命,为她的安危为自己的安危,为她分忧,为她解难。这是我的誓言,尊我者尊她,否则,便视为背叛!”

那年我不过十几岁,我仍记得烈阳照耀着他,为他镀上一层美丽的光,时隔经年,这压抑着的天阻止不了他说这话的慎重,鼓声累累,却淹没不了他的誓言。

这是一辈子的誓言……我如何承得起这一辈子的誓言?

我站起身,紧紧地握住右手,捏紧拳头,直举云霄。

“我这么说,你们都应该懂了吧……”凌云木回过头,朝着我微微地笑着,不带一丝杂质,仿若我们孩童时期。台上之人听闻此言纷纷都半跪在地上,喊着:“属下知晓。”

这些人本就识得我,我消失了这么多年,而且是昭告天下自己死亡的信息,本来就有些疑惑,见凌云木如此坚定,便也无话可说。

我知道这低下的士兵心中的不满与惶恐。将帅等于是他们的命,他们信赖凌云木太久了,如今换了一个人,便是将自己的命架在了刀剑上。我只淡淡地看着他们,我明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事,可却不能告诉他们。只奢望着,保住他们性命。

“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淡淡开口,前排的人大约是听得到,一下子便交头接耳起来,一个将领打扮的人走上前来,半跪而下:“启禀将军,属下为自己的抱负,为自己的理想,为自己的国家而战!”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扬,热血沸腾,一下便引得许多人的响应。

“我不是。”我只冷冷开口,凌云木退回我的身后站着。我偏过身,不理会底下之人尴尬的神情:“你想得没有错,人生而有欲望,这是对的。但句句脱离不了自己,又算得了什么。这里有多少人是为了一口饭,或是迫于无奈,都有,我都知道。”

我顿了顿,扬手让底下那人起身。他匆忙起身退回队伍里,我方才继续说道:“来到这里,最根本的欲望,是活着。为什么活着,为自己的欲望,自己所在乎的。为了远方的家人,家中的娇儿美妻,为了自己年迈的父母,或是更多,我只一条军令,便是活着。活着,便是给我最大的交代。”

话音落下之后许久都没人开口。我只安静地看着底下之人。鼓声仍旧没有停下,隐约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闷雷声。天压抑得惨重,仿佛是为死去的人哀伤,为生者苦苦挣扎感到难过。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开始吧。”我朝着凌云木点了点头,他走上前为我开路,引着我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地走着,我仔细地看着每一个人的神色,还未走到他们身前他们都会解下身上的佩剑,置于腰部下方。这是规定,曾经我废除了,如今又重新出现了。

这些眼睛满是光亮的面孔,谁也不知道他们隐藏在黑暗中的黯淡。只要有牵挂,到哪里都是苦牢。我只希望这里的人,能够好好地活着,知道归家的那一天。可是谁又能料到,那一日,是何时呢?

忽然瞧见一人的眼中有着不同的光彩,我停了下来,有意无意地看着。那人被我瞧得低下了头。我偏过头朝着凌云木问道:“今早抓到的那些人在何处?”

“都在牢中,我会亲自审问。”他不解地看着我,对于我突如其来的询问显得有些茫然。

“不用了,直接杀了。”我淡淡地开口,凌云木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不懂我说什么吗?还是说,你不愿意?”

“属下不敢!”他行了礼,转过头吩咐道:“听到了吗?照做就是!”

不经意间,脸似乎感觉到有水珠。压抑了这么久,还是下了雨。我眯着眼抬起头,只觉得颈边一片寒光闪过,而后自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檀香味涌进鼻尖。我抬起眼,只见刚才打量之人被扣在凌云木手中,不断地挣扎着。

我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看。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却只是淅沥淅沥地下着。嘴边不自觉地扯开一抹冷笑:“你恨我?”

那人咬着牙,我只轻轻地笑着:“我知道,可你杀不了我。”我直起身,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杀了。”只冷冷地下令。

“我可以亲自审查!”凌云木皱着眉与我辩驳,身下的人又挣扎了几下,只迫得他更加用力了。

“已是有张端的前例,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吗?还是说……你想抗命?”我眯起眼,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低下头,轻声说道:“不敢。”

随后他便命人将那人压了下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见到那人。

我又接着走了下去,一连半个时辰,我们都在沉默中度过,走过关家带的那个方阵我明显感到气势不同,那是一种利剑的感觉,没有任何光芒,比起其他士兵,显得更是平凡了。

可我知道,这是他们的成功所在。

“回去吧。”脚下有一些飘浮,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我自顾自地往回走,身后没有任何回应。可我知道,总有人陪着我,不管我如何任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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