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如果还能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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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从“倾城号”上成功逃脱的,除了梁凤池、钟华和叶嘉墨三人,还有两名凤舞九天的核心成员,也是梁凤池的左膀右臂。

他们在船上给叶嘉墨和钟华注射了镇静药物,使二者昏睡过去,等叶嘉墨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布置整洁的房间里,而手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满眼惊疑,猛然翻身坐起,却一个踉跄险些跌下床去,原来为了防止他穿墙或穿门逃走,梁凤池已经派人把他的两只脚都用特制工具锁在了床沿上,现在他的上半身是自由的,而下半身却是完全被禁锢住的,走不了半步。

叶嘉墨挣扎数次,终于还是明智决定保存体力,他不晓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其实不管是什么地方,总之形势不会太乐观,毕竟只要在梁凤池的控制下,对他而言就等同于灾难。

他摘下眼镜看向门外,那里有四名戴黄色凤凰胸徽的成员在守着,可以想见,凭他一人之力是根本打不赢四个男人的,更何况他此刻连床也下不了。

只能等待,等待梁凤池亲自来找他,或是能称之为侥幸的其他转机。

他叹了口气,苍白着脸色重新躺会床上,闭上眼睛他能看到很多零零碎碎的画面,有关于周绮绮的,关于叶骁的,关于七星连珠每个人的——最重要的,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坐上救生艇被梁凤池劫走的时候,从后面追来的两艘私人游艇。

尽管那两艘游艇最终还是被梁凤池甩掉了,但凭借着一如既往的好眼力,他依然看清了驾驶游艇的两个人。其中那个长相俊美的陌生男人,他不认得,但那个长发飞扬的黑衣女人,他却无论如何都能认出来。

是祁星啊。

当时他没来得及喊出祁星的名字,就被梁凤池手下弄晕了,但现在想起,那真的不是错觉。

祁星还活着?如果不是还活着,他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一模一样的人,又巧之又巧出现在了同一艘船上,这样的几率有多大?

他宁愿认定这件事是真实的,至少能让他重新燃起希望,觉得现在所承受的这一切都足够值得,令他坚信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只要七星连珠的成员们还能聚齐,只要还能等到想等到的人,只要还能迎来圆满的结局。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直到叶嘉墨听见钥匙开门的动静,他忙躺平装睡。

房门被重新关上,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靠近床边,片刻,有冰凉细腻的手指抚上脸颊,叶嘉墨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睁开眼来。

“妈。”

“……你醒了啊?”钟华被吓了一跳,她的眼眶还是通红的,显然刚刚哭过,但面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她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上的伤口怎么样,还疼么?今天的晚饭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点顺口的补一补。”

叶嘉墨蹙眉:“妈,梁凤池盯你盯得这么紧,你来看我没关系么?更不要说下厨了。”

“我来看你,是他允许的,他也不阻止我下厨。”钟华道,“他现在倒是对我宽容得很,盼着能先软化我的态度,再通过我来说服你,承认他这个生身父亲。”

“我不会承认的,就算我死也不可能承认他,我恨透他了。”

钟华苦笑:“我也恨透他了,我也不愿意你认他当父亲,那将同时成为我们母子二人的耻辱。”

叶嘉墨低声叹了口气:“你我都该庆幸的,我爸现在不在这里,这样最起码我们能少一些后顾之忧。”

叶震天被旭日组的人救走了,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安置,至少人身安全是有保障了,总比之前每天都要受梁凤池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要好。

“是,你说得没错。”

他突然问道:“妈,叶氏集团这一次名誉严重受损,我已经能想象到企业将遭受何种打击了,着实前路堪忧——假设将来我爸破产了,不再能给你优越的生活条件,你会放弃他么?”

面对儿子平静却暗含质疑的目光,钟华只感到那句话像是一记耳光重重扇在自己脸上,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问我?难道在你心里,妈妈就是一个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女人么?”

“不是的,妈。”

钟华的表情看起来是要哭了:“你嘴上否认,可你的眼睛已经承认了。”

“……”

“嘉墨,妈妈确实不算善良的人,但也绝对没卑劣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

“……”

“你相信妈妈一回,行不行?”

毕竟血缘深厚,面对自己的母亲,说不心软是不可能的,纵然之前对钟华也有过怨恨,但此时见她含着眼泪恳求自己相信她,叶嘉墨心底仍不禁一阵泛酸。

“妈,你别这么说,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自己从前所做过的很多事情都是错误的。你并没有哪里对不起我,但你的确对不起太多人了。”

事实上,在讲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有所迟疑的,他不曾这样直白地批评过自己的母亲,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讲的有错,但他知道,钟华向来不会轻易接受他人否定的意见,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

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容不下半个“不”字。

然而出乎意料的,这一次钟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气急败坏或是歇斯底里,恨不得撇清自己所有的过错,她闻言微微讶异,却终于只是平静点头,表示自己听得很清楚。

“你说得很对,我知道,这也是你一直以来心里所想。你现在能毫无顾虑跟我讲实话,我还挺高兴的。”

“……妈。”她的反应完全在叶嘉墨预料之外,以至于叶嘉墨怔然良久,竟都忘记了自己接下来应该说点什么。

钟华笑了笑:“其实之前在见到你爸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了,自己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孽,导致现在连上天都要惩罚我。”

“……”

“你说我没有对不起过你,嘉墨,那是因为你仁慈,事到如今你都在宽容着妈妈,没有承认我曾经给你带来过什么样的伤害。我让自己的丈夫失去孩子的信任,颜面无存,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宁可放弃所拥有的一切,也要远远避开我。我总觉得自己得到的还不够,贪欲无法满足,自私的心情越来越强烈,直至再无退路,将大家都扯进无底洞——我不晓得像我这么恶劣的人,怎么还能获得宽恕,怎么还有资格寻求解脱。”

叶嘉墨心中有些不忍:“妈,只要你愿意忘掉曾经产生的那些荒唐念头,好好回到我们身边来,一切都可以弥补的,你和我爸也能重新开始。”

“傻孩子,怎么才能重新开始呢?”钟华缓缓摇头,“你以为所有的错事都有挽回的机会,但事实上,有些事从做错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道永远难以愈合的疤痕,时刻提醒我回不到过去了。”

“可人总要向前看的,就算过去曾大错特错,也不能就此成为消极对待的借口。”叶嘉墨紧紧攥住了钟华的手,他眼神笃定地注视着她,“妈,你现在还不是一个人,我还在这里陪着你,我爸也还在等你回去——他有多爱你多迁就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要你为他勇敢一回,很难么?”

很难么?

她自问半辈子飞扬跋扈,恃宠而骄,到最后连真正想要什么却都不知道,那么如今似大梦初醒,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想要悔过,还来不来得及?

或许,无论还来不来得及,都该试一试吧。

“嘉墨,我会尽全力让自己的罪过减轻一些,所以到那时候……你能不能试着原谅妈妈?”

叶嘉墨认真回答:“你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原本也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你,一家人能相互谅解相互扶持,那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好,好……”她微微点头,俯身坐到他身边,伸手搂住了他,“那就让我们母子俩一起来做点什么吧。”

叶嘉墨朝门外望了一眼,事实上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警惕着门外,在确定并没有人偷听之后,他凑近钟华耳边道:“妈,梁凤池有没有向你透露消息,他接下来准备把我怎么样?”

“他当然是想让你认可他并服从他了。”钟华无奈叹息,“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心心念念都是改造你的方案,他巴不得让你成为跟他一样的变态。”

叶嘉墨冷笑:“我死也不可能答应的,不过……”

“嗯?不过?”

“就凭你我的力量,根本不是那个丧心病狂男人的对手,我们需要智取。”

钟华的眼神不自觉亮了一亮,本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有手足无措的份儿,但是毕竟儿子在这,看到他充满信心的模样,她感觉自己的斗志也被激发了。

“你说,我听着。”

叶嘉墨冷静道:“虽然梁凤池现在盼着你能说服我,但其实他对你也是不完全放心的,他能放你来见我,目的也是在试探你——如果接下来你或者我表现得非常顺从,这过程太简单,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也就是说,我应该给他一种慢慢被击溃心理防线的错觉,让他产生一步一步征服我的快感?”

叶嘉墨有些感慨,说句不好听的,自家母亲这些年都没能说出什么富有哲理性或逻辑性的话,但是刚才这一句,真的很智慧。

“没错,我们必须演一场戏给他看,你继续扮演摇摆不定的角色,我就负责死扛到底,然后……”

两人耳语良久,直到确信钟华完全听懂了,叶嘉墨这才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妈,我相信你。”

“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钟华顿了顿,复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好儿子。”

前途并算不得很光明,但至少,她还有决心选择正确的那条路,这就够了。

哪怕只是为了孩子的自由。

钟华走出了囚禁叶嘉墨的房间,等在门口的守卫纷纷朝她点头 ,恭敬称她为“夫人”。毕竟梁凤池对她亲热的态度,他们是有目共睹的,许久以来从未见过梁凤池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所以他们自然是要百般讨好她的,免得触了梁凤池的霉头,惹祸上身。

钟华神色冷淡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朝前走,在走廊的尽头她看见了梁凤池,他似是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插着口袋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含笑,却能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和他说得怎么样?”

他总是这样,在令人发指的强压手段之下,偏要偶尔施以几分恩惠,而且一定要让她知道,譬如此刻,他就是用行动在明确告诉她:他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只是遵守承诺,保持对她和儿子的尊重,并未偷听她的谈话内容。

“能怎么样,结果你早该猜到了。”指甲嵌进掌心泛起疼痛,钟华略一蹙眉,抬起头颇为怨恨地看他,“嘉墨恨透了你,甚至现在连我也不认了。”

梁凤池似笑非笑:“鉴于叶骁的缘故,嘉墨不是早就对你有怨言了么?那也不全是因为我的关系吧?”

“……原本我还可以挽回的,现在有了你,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小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抱怨也无用,你要做的是站稳立场,并绝对信任我。”

“信任你什么?信任你挑拨我和嘉墨之间的关系?”

他稳稳扶住她的肩膀,带着不许她挣扎的力道:“你是我的爱人,嘉墨是我的独子,我为什么要蓄意破坏我们之间的亲情?我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不是么?”

钟华心中诅咒了他千百遍,然而偏偏还不能发作,她尴尬避开了他的注视,将脸转向一侧。

“这话你该去和嘉墨讲。”

“如果嘉墨执意不肯认我,你会怎么做?”

“我只有这么个儿子,我生他养他,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钟华道,“我已经很对不起他,如今尊重他的决定,是唯一能做的事了。”

“你错了,你放任他胡闹,才真的是害了他。”

她眼中似有怒意,这一句没有作戏,是确确实实地真情流露:“目前我所看到的,要害他的只有你自己!要毁了他未来的也是你!”

“小华,你始终这么固执。”

“固执的是你才对吧?一个流窜各国心怀不轨的杀人犯,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把犯罪当成是游戏般享受,甚至还要把亲儿子也牵扯进来——你想怎样?想让嘉墨活着的时候陪你进监狱,死后再陪着你下地狱吗?”

梁凤池冷笑:“这辈子都未必算长,生前的事尚且不能完全评断,谁还管死后怎样?我只知道,我的儿子不能庸庸碌碌过这一生,他应该发挥出更加灿烂的价值。”

“你以为他会稀罕你为他创造的价值?”

“据我所知,你曾经也想让他顺着你设计的人生轨迹前行,最后你失败了。”

“……”

他见她沉默,却也并不打算放过她,言辞犀利步步紧逼:“你曾经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居然成为了指责我的理由么?小华,我不是你,空有其心无其力,我会成功把嘉墨改造成最优秀的样子,你大可以等着瞧。”

钟华没有来得及反驳,人已经被他抓着手腕扯离了原地,她踉踉跄跄前行,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击出凌乱的节奏,她狼狈转头望向远处那扇门,半晌,用力咬紧了下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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