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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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诊断室里。

“她确实是受到神经刺激后引发幻觉的。”凯风说,“祸不单行的,她还患上了严重的健忘症。”

老专家看着他一身的疲惫,而且腿上竟然固定有模板,他到对凯风的伤引起了兴趣:“你这怎么坐在轮椅上了?”

“我也见到了那张面孔。”凯风一字一顿地道,“其实,我并不是没看清那张面孔,而是本来那张面孔就是一团模糊。”

“你的伤是因为这事挨的是吧?”老专家猜测到了大概。

凯风点点头:“上个月的一个雨夜里。”

老专家从桌子上的一个笔筒抽出一支铅笔,然后在一本册子上撕下一张空白的纸张,递给他:“你先画一张印象图,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

“你不能看这张纸,无论你画的是什么,我给的一条黑布,把你的眼睛蒙上,你在脑海里凭空想象把它画下来,因为现实里一点点的参照物都会扭曲你的记忆。”

凯风看着眼前的一张白纸,他手里攥上了铅笔,一时间没有动手。

“好好想想。”老专家说。

凯风没有用黑布蒙上眼睛,他只是闭着眼睑,然后开始回忆那个雨夜里发生的一切,他右手的铅笔在纸上动了起来……

即使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一开启那段回忆的闸门,所有的迹象都仿佛重新播放一样,他眼前下起了漂泊大雨,并伴有台风呼啸,从接希璟的电话,然后急促地开车,一路拐弯抹角,最后挡风玻璃猛然间出现一张诡异的脸,仿佛就拓印在挡风玻璃上,在车灯前闪耀着过度白炽的光。

凯风回忆至此,他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仿佛身临其境,自己被甩出了车厢外,然后在路边打滑,腰部撞到路灯杆下。

接下来与那张面孔好几分钟的对视,几米远的距离,可是谁也看不清谁,接踵下坠的雨滴仿佛给那张脸打上了厚厚一层马赛克,他只是回忆起那件红色的衣服,还有光秃秃的脑袋,像是用保鲜膜包裹的五官……

很长时间的回忆,凯风的笔一直在动,他不断地在原来已经认为确定好了的地方又重重地用比划覆盖上去,直到把位置都涂抹得一团黑。

他手中的笔停了有五分钟后,老专家才开始问他:“画完了吗?”

凯风闭着眼睛思考了一阵,他终于放下铅笔:“画好了。”

“你先别睁开眼睛,这张画我为你保存着,我给你个任务,你去让那女孩子也画一张画,用你同样的方式去描绘出她心中的面孔来,到时你再来找我。”老专家收起了画纸,夹在一本相册里,然后放入抽屉,“你现在可以张开眼睛了。”

凯风眼睑开启,他首先看了看自己拿笔的手,在小鱼际部位,竟然漆黑一团,他想象不出自己的作品有多糟糕了。

“也许,我把整张纸都涂黑了。”凯风猜测说。

老专家把铅笔放入笔筒,没有告诉他任何有关画纸的信息,而是岔开另一个话题:“你有轻微的忧虑症,你知道吗?”

凯风一怔,他不以为然:“怎么会呢?我生理和心理一直调节得不错。”

“那个女孩也是这样认为自己的。”老专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你想阐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吗?”

“你自己知道。”

老专家对他说的话比那张面孔还难以揣摩出棱角。

凯风没有追问,他离开了精神诊所。

这不只是他第一次见到希璟是在昏迷中苏醒过来了,他也记不起到底是第几次,每次看到希璟,凯风的印象里她总是一脸的苍白与憔悴,然后像是整个人刚刚脱离了恐惧与劫难,在余悸与彷徨中苏醒。

“亲爱的,那只是一对双胞胎。”凯风对她说。

“你不用安慰我了。”希璟变得更加身心交瘁,“我知道那张面孔永远脱离不出我的视线,总有一天,那张五官就贴在我的脸上……其实我就是那个人……”

“你听我说,希璟,那两个女人真的是一对双胞胎,她们是我故意请来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症状到底在什么情况下变得无法克制。”

希璟一怔,她茫然地抬头看他。

“你的病状还有恢复的可能,你知道吗,你的臆想最大根源是自己的不信任,你从来没有看重自己,你的世界观本来就是自己主宰,但是你留给了脑海里虚无而空洞的一面,它们主宰了你。”

希璟并没有因为凯风的话有所反应,她楞楞地发神,然后说出一句:“我已经不存在了……“

凯风不明白希璟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因为她的羸弱与胡诌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他丢下了一句话:“你把自己的世界观给毁了。”

“本来就毁了,我一直在毁掉的世界里残存不是吗?”希璟躺在床上,没有任何争辩,她的口气在纵容自己的绝望。

凯风看着孱弱的她,忘记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凯风,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拖累你了?”希璟说,“也许,我有一天会毁了你。”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呢?”凯风发现希璟开始自惭形秽,他口气变得温柔起来。

“我的症状是治不好的,时好时坏,而且我自己无法控制。”

“你还有我呢。”凯风说。

希璟唏嘘了一声,侧过身去,把脸压在枕头上,缓缓闭上眼睛。

半个月后,凯风已经能直立行走,他终于丢掉了那该死的裹附在腿上的石膏和轮椅,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老专家。

老专家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我知道你今天会过来。”

“嗯。我的腿刚刚复原。”

“请坐,怎么样,东西带来了吗?”

凯风点点头,从提包里拿出一卷画纸,递给老专家:“这是希璟的印象画。”

老专家接过那卷画纸,然后把外面的胶带撕掉,摊开放到桌子上,这幅画很大,有四张A4纸拼凑的面积,老专家凝视着白纸上的图案,他的表情缓缓变得凝重,最后蹙着眉头把眼镜框靠近到了白纸上。

“老先生,你发现了什么吗?”凯风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异样。

“你看过这张图纸吗?”

“我看过。”凯风说。

老专家点点头,然后俯身从附近抽屉拿出那份为凯风保存了半个多月的画稿,这份是上次凯风闭着眼睛描绘的作品。

老专家把两幅画并列在一块:“你现在可以过来看了。”

凯风慌忙起身,走到桌前观看。他最关心的是上次自己画出的摸样,憋了上半个月,现在终于可以一睹谜底,情绪十分激动。

桌面上希璟图画得非常简单,她只是勾勒出了几笔,寥寥草草地敷衍着,看起来她很不情愿去回忆那张脸,而凯风的那张画,竟然是三个涂抹得黑布隆冬的漩涡图案。而整个轮廓更像是刚刚描绘出一个未发育的婴儿胚胎或者已经埋在土里腐烂多时的,只剩下一个骷髅的形状。

凯风看着那张笔画萦绕乱七八糟的图,忽的浑身肌肉收缩,他急促着呼吸,然后拼命用手压在自己的心口,好一阵才问道:“这是我当时画的?”

“你有哮喘症?”老专家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他这个问题。

“没,没有。”凯风摇摇头,“我只是有点紧张。”

老专家没再追问,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希璟的画上:“这张图什么时候画的?”

“就前天。”凯风嘴上答着,不过心里骚乱极了,他怎么看自己的画都比希璟的可怖得多,希璟勾勒出来的图案是张椭圆形的脸,然后她并没有画出五官的轮廓,她就这么胡乱地在脸谱上画了几笔,但是又用橡皮擦涂抹了,最终留下仿佛涣散融化的印记在脸谱上。

“这真的是我当时画上去的吗?”凯风有些心浮气躁,他抓起了桌面上的画纸。

在画纸的后背,仍然能清晰地摸出那些笔画因为用力而戳出轮廓的印记,整张纸差不多都被戳穿了。

他用手轻轻抚摸到画纸的表面,仿佛触摸到了那张雨夜里诡异的面孔,那么的熟悉和逼真。恍惚中,他竟然离谱地发现那张图纸上的脸谱动唤了一下,原本没有生气的图纸仿佛灌入了魔力,笔画上的脸谱成了真人的脸,他吓得把图纸就往地上扔。

“怎么了?”

“哦,没,没事。”凯风把手压在太阳穴上,他发现神经有些胀痛,“估计我有些累了。”

老专家慢悠悠地捡起那张掉在地上的图纸,然后说道:“你知道你们两个人画出的两幅图的迥异吗?”

凯风摇摇头。

老专家重新把两张图并列在一起:“你过来。”

凯风把连凑过去,老专家的手在两张图纸上比划:“这是女孩子的图,她连脸谱的边缘都没有一笔画全,而是断裂了好几笔才衔接上,做个推测,她心里所臆测的脸是自由的,多变的,她很可能把各种不同的人,不同脸型的轮廓都臆想到同一张模具面孔上,然后重新诞生幻觉的东西,那么她的病症发生率就极其高,而且危险,所有人和事物都很可能成为她臆想的对象。虽然她在五官上并没有多少笔墨,实际上,她臆想出来的五官比你臆想到的要复杂得多。”

凯风疑惑不解地看着那两张图,怎么说,自己的画都比希璟的复杂得多,杂乱得多,这简直是一堆乱麻和几根稻草的区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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