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魂断秭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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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长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巡街的更夫,敲着铜锣。

“呀!呀!”更夫抬起头,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他看向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星辰黯淡,乌云遮住了月光。

此刻的关逸,已经走到了城郊,秭归楼外。

“大人。”树后的铁卫远远见到关逸的人影,“他来了。”

“等他一进去就动手。”杨禾道。

“是。”

关逸走进了秭归楼,点燃了火折子,打量了四周一眼,楼内以四角八卦方位,入口便是出口。

他不敢轻率,这里虽然比不得王宫大内,但毕竟是藏宝之处,有什么机关危险也不一定。

关逸沿着柱子,一步步的向前走,心道,既是八卦,必有解卦之法。

乾三连西北开天,坤六断西南八弟。兑上缺西方双泽,巽下断东南无风。艮覆碗东北齐山,震仰孟东方四雷。离中虚南方真火,坎中满北方六水。

按照风水命理之说,门应在西北方位,也就是乾位。

与之对应,便是坤断西南,也就是他现在所处的方位。

小偷对风水总是会有了解的,不然怎么知道主人家把贵重的物品放在哪里。

关逸走到坎门,从柱子后绕出,果然,看见了一个楼梯。

想来宝物便被放在阁楼之上。

但关逸却并不心急上楼,拿出两个碎银子,扔上楼阶。

下一秒,“蹭蹭”数道暗箭破空而出,射向银子所在的方位。

关逸在暗处,观察着暗箭来的方向,又看了看前方的楼层阶梯,心里计算着以他的轻功,要走几步,停几下,以及在哪里停。

盘算好了之后,他便提气运起轻功,一跃而起,几个翻身,过了三阶,落了一下,又上七阶,落脚于边上。

每随着他踏一步,便有暗箭射来,幸而他的轻功身手极好,脚步落下只是一瞬,又每每能掐着时间,恰好在箭射来前的一刻,抽脚抬起。

落了三下,关逸便上了楼。

他心道,若是一般的小偷,只怕上不了楼,就得被万箭穿心了。

不过在他看来,这两下子好像过家家一般,根本上不得台面。

他上到阁楼,望见顶上吊着许多箱子,萧候爷说何进在这里收藏了许多奇珍异宝,大约就收在这些箱子里。

不过这并不是关逸此行的目的,他要拿的是英雄剑。

关逸远远的瞧着,正中间的横梁上,用铁索红绳绑着一柄长剑,剑长三尺,剑气如虹,高高的挂起,一看便知不是寻常刀剑。

这便是英雄剑了!

关逸眼前一亮,正待取剑。

从栏杆望下瞧,底下空荡荡的,离地面足有三尺,若要借力,似乎有些困难。

不过那旁边墙上,有一截长梯,那是他刚刚上来的路。

关逸心下一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那长梯他已经走过,暗器已经放完,可以说是安全无虞。他可以脚踩梯阶借力,取到剑后,再落地。

这样想着,关逸信心满满,他运起轻功一跃而起,飞刀隔断绳索,转眼间,长剑已落于他手。

又借着梯阶翻身一跳,转眼间,便到了地上。

关逸握着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还以为有多难,原来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正当关逸想走时,突然,变故陡生。

石门转动的声音,暗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关逸下意识的闪避,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关逸抬眸,四周突然灯火通明,栏杆上全都是箭手,点燃了火把,照的整个楼中,亮如白昼。

门早已关闭,两旁的墙壁转动,早已埋伏在墙后的数十个刀斧手将他团团包围。

他已深陷重围。

萧候府,湖心小筑。

“姑爷在想什么?”宇文皓执棋,目光盯着棋盘道。

明柏心有牵挂,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一连输了三局。而眼前这一盘棋,他的白子也已被吃掉大半,败局已定。

“没什么。”明柏淡然落子。

“下棋之道贵乎定心静神,姑爷心神不定,如何能下的好棋。”宇文皓落下一子,漫不经心道:“有道是天命所归,有些事注定是改不了的。”

宇文皓落下的一子,已彻底将白子赶尽杀绝。

棋盘,胜负已分。

明柏的心一颤,执棋的手一抖,棋子掉落下来。

客栈。

自从那日送完老乞丐去世之后,胡小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而她对世事也有了新的看法。

想起老乞丐临终前说的话,人生苦短,要珍惜眼前人。

胡小夏想到了关逸,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还有那日他亲口说,会照顾自己。

这几天胡小夏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关逸问清楚,他那天是什么意思,他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好感的吧,只是嘴硬心软,不好意思开口。

胡小夏的嘴角勾了起来,也许,她该主动一些。

“白兔大侠,你说我该不该去找他呢?”胡小夏托腮看着眼前吃胡萝卜的兔子,又开始了自言自语。

“我数三下,你不说话就是答应我了。”

“三…”

“二…”

“一!”胡小夏高兴的亲了兔子一口,“我现在就去找他。”

胡小夏抱着兔子,走到关逸门口,踌蹰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胡小夏疑惑的走了进去,发现房间里面竟没有人。

这个关逸,这么晚又到哪里去了。

八成又去赌钱了,这个关逸,气死她了。

哼,看他明天回来,自己不揪掉他的耳朵。

气过一阵,胡小夏打量着关逸的房间,乱七八糟的,衣服到处扔着,连被子也不叠。

这家伙真是的,前两天刚给他整理好,这么快就又弄乱了。

胡小夏把兔子放到桌上,顺手给他收起了衣服,叠好了被子,打开柜子,正要放进了柜子里。

谁知柜子里也是乱糟糟的,衣服团成一堆,又脏又乱,都不知多少日子没洗了。

胡小夏都气笑了,她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家伙。

只好认命的给他把脏衣服取出来,打算洗洗。翻到一半时,在角落里摸到一个灰黑的包袱。

胡小夏也没当回事,放到一边,想着关逸这家伙包袱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就是两件破衣服罢了。

胡小夏拆开包袱,打算把里面的衣服一起洗。

这不拆不要紧,一拆可就吓一跳。

包袱里哪里是什么脏衣服,竟是一锭锭的金银,还有些珠宝银票,顿时吓的胡小夏一哆嗦,连眼睛都看花了。

关逸这是干什么了?抢银号去了吗?

惊了一会儿,胡小夏又想着那日关逸带着她去的赌坊,随手一局就赢了几盒金饼。

难不成这些钱是关逸赌赢回来的。

这就有解释了,关逸那家伙胆子那么小,怎么敢做抢劫犯法的勾当,他赚钱的路子,也只有这一条了。

真想不到,关逸居然赢了这么多钱都不告诉她,哼,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不知道这儿有多少钱?”胡小夏喃喃着,继续翻着包袱。

然后,又翻见了两件衣服,这两件衣服和关逸平时穿的一点儿也不同,其中一件白衫,胡小夏觉得极其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胡小夏疑惑的挠了挠头,想再看看包袱里还有什么。

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面具?白兔大侠的面具怎么在这儿?”胡小夏整个人都懵了,看着手里的面具,再看看旁边的白衫。

脑海中涌出一个大胆而又叫她不可置信的念头。

“莫非关逸他就是——”胡小夏这时再看看那些银票,金银,白衫,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

胡小夏的心情几经跌宕起伏,最后,竟是笑了。

她手里抓着面具,看向那只兔子,“原来你们是同一个人。”

白兔大侠竟然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而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关逸呀关逸,你可

是骗的我惨了。

不过,这或许是一种缘分,冥冥中让她遇上关逸,让她遇上白兔大侠,兜兜转转,原来她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胡小夏笑着将面具抱在怀里,脸上挂着笑容,她要在这里等关逸回来,然后,向他表白。

还要,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白兔大侠。

真想看看那时关逸的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秭归楼中,已是兵戈四起。

得来的假英雄剑已断开两截,少年方晓得这是一场骗局,可惜已晚了。

少年白衣染血,经历过一番惨烈厮杀,幸得他武功高强,力战二十余个刀斧手都未败。

楼上一人道:“这小子可真是厉害。”

“再厉害,他今夜也是别想走出去了。”另一人道,“通知下面的人,可以开机关了。”

“是。”

这里四面包围,而且敌在上,我在下,形势着实不利。

关逸正想着如何脱困,他瞧见一旁梯阶,盘算着跳将上去,再回到进门之处,方可逃出去。

以他的轻功,这些人是追不上他的。

现在叫他顾及的,不是眼前的刀斧手,是上面的弓箭手,趁着他飞身跃起的时候,横施暗箭。

关逸一边打一边想,他腰间还剩下三把飞刀,应当够了。

言罢,电光火石之间,关逸运起轻功,一跃而起,跳上梯阶,同时掷出飞刀。

飞刀在一瞬间便收割了三条人命。

“啊!”对面三角的弓箭手惨叫坠楼,射出的箭矢也偏移了。

关逸刚踩上梯阶,谁知就在这时,突然,梯阶翻转,竟是刀片,关逸急忙抽脚,底下已无落脚之处,只好往上。

数道冷箭齐发,关逸再次掷出飞刀。

飞刀割断了冷箭,也割断了两人的喉咙。

关逸翻身一跃,用轻功燕子飞,上了栏杆,抬手一掌,两拳,打倒了两个弓箭手。

冲上楼来,关逸不敢停留,连忙往前跑。

此时,关逸已身中两箭,分别在肩头和背脊,但这时的他顾不得许多,只得尽快逃出去。

楼梯是刀片,他下不了楼,不过旁边有个柱子,他可以顺着柱子滑下去,下面有一个石板,应当可以做承托。

可当关逸刚抱住柱子时,突然间,柱上生出了无数倒刺,扎破了他的手。

“啊!”关逸手一疼,下意识的松手,整个人朝着石板坠去。他急忙运气,翻个跟头,掉到石板上,才不至于摔死。

还没等他站稳,突然,脚下一疼,石板上竟生出钢钉,刺穿了他的脚。

关逸连忙跃起,但却没等他跳到地上,一张金丝网从四面拉起,将他困住。

“放!”不知是谁喝了一声。

然后,方才他所见的藏宝的那些箱子,突然打开,毒蛇和蟾蜍抛落,掉在关逸身上。

这时,关逸腰间还有一柄飞刀,他咬牙将最后一柄飞刀掷出,割断了金丝网。

可毒蛇却落在了他的身上,关逸夺了刀斧手的刀,劈开毒蛇,四面八方暗箭,乱石齐飞。

“上!”

暗门之内机关密布,数人手抓铁锁,只听得一声令下,数道铁锁横空而出,南北左右,上下相连。

铁索缠住了关逸的脚,砍断了一条,却还有另一条,立刻缠上了他的另一只脚。

“铿!”的一声,刀断了。

关逸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缠住,挣脱不开,四肢腾空。

“拿住了!”铜锣声响,人群嘈杂声一片,刀斧手退去。

“拉!”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声。

暗门内的拉动铁锁,霎时间,铁索收紧,向着四面八方拉扯,铁锁连接着巨石。

巨石滚动,只听的一声震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吼叫,铁索断开。

那声惊叫之后,天地间的一切,都归于沉寂。

杨禾带着人从暗门走出来,看见地上已经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尸体,用帕巾掩住了口鼻,对着手下吩咐道,“把头装上,带回去给候爷复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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