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少女的发梢，扬起些许柔软。
可惜不是对方的手掌，否则大抵会多些的温暖蕴意。
清风自然知晓明月的念头，没有一个女子希望自己的姻缘是一场交易，哪怕是与心中喜欢的男子。
所以相对于以那个承诺求娶明月，明月更希望他亲口求娶，用不掺杂任何旁的目的的情感，向她求婚。
也许这样她会显得有些吃亏，但于幸福而言，却是女子极是向往的方向。
但清风犹豫着，自然不是想着是否该用最后的那个承诺，而是在思衬着如何婉拒。
哪怕他明白自己不想拒绝。
哪怕他明白这些告白的话语，已经用尽了这名小姑娘全部的勇气，若是推阻或许会真的让对方伤心。
但这终究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已经错了的事情，何必在继续错下去，又怎能在错下去？
夜空极是晴朗，正如每个秋之时节，满月永远比其它时令更加圆满，透着一种朦胧的柔美与宁静。
月光照耀在明月珠之上，散发着通透的皎洁光荧，足以将这处红枫小林照耀的通亮，也映照着两人的面庞。
渐渐的，即便在明月珠的映照下，少女娇媚的面庞也展露出些许哀伤，透着两分自嘲的味道。
她没有在不识趣的看着清风的衣襟，也有些僵硬的将明月珠收回了锦袋，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清风，忍着没哭。
这一刻，两人像是又要踏出早已驻足的步子，走向不同的方向。
清风的心颤了颤，有些痛，他却不敢去想理由。
下意识的，清风抽出了腰间那支竹箫，询问着明月。
“你……想不想听一支曲子？”
听曲子，自然便是由他吹奏，又哪里听的是曲子。
深秋月夜，青年少女，踏着红枫听着竹曲，又哪里真的听进去曲子？
只是这浅浅的，由心的一句话，却让明月破涕为笑，眼眸间似有些嗔怨和无奈。
小姑娘回过头，眼眸里竟还泛着幽幽的委屈。
“你这人……”明月咬着唇，假意恼怒着。
“又不肯娶我，又勾着我……真是、真是……”
此刻便是明月，也找不到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这位剑郎君，觉得这人真的坏的厉害。
但奈何她就像是想听对方吹奏的曲子，便忍住了丢脸，又红着脸庞走到了清风身边儿。
左右这些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些年又有什么的。
她总能等到他真正下定决心，给出答案的那一天。
明月怡人，清风悠扬，红枫卷舞。
竹箫的声响回荡在这处红枫小林之内，婉转绵长，像是双游的比翼鸟，飞过高山，飞过湖泊，飞过星空。
曲子是寒叶城的山歌小调，亦是清风这些年来学会的一支曲子，不算偶然，因为这支《比翼舞曲》在寒叶城太过出名，是寻常农家的青年男女都会对唱的山歌。
调起，欢快绵长
只是山歌曲调，又怎能少了对唱？
明月踏在月光之间，轻跳着脚步像是起舞，又随手摘下一片红枫，顺着主叶脉一折，便成了一只极好的曲纸。
红唇并在枫叶之上，竟是如同吹奏柳叶的山谷小姑娘，同样能够相合那支山歌小调，甚是欢快，甚是美好。
今夜的月色似乎美了很多。
属于清风，也属于明月。
偶然随落些许红枫，竟比二月红花更艳。
落在少女肩头，青年替她拂去。
……
……
南岭瑶池，小榭楼台
皎洁的明月遍照夜色，将窗外满池莲荷映衬的美丽无比。
苏桃桃不敢开窗，哪怕窗外的夜色定然很美，但她此刻还正在借着墙壁上熄灭的火晶石的余芒，将那只绣着鸳鸯的水蓝色肚兜系在身上。
似是成婚以来，身材又好了许多，原先买的肚兜绳子又显得短了些，不太好系，让她费了不少力气。
苏桃桃是小心翼翼的从王小凡的怀中钻出来的，此刻担心扰了王小凡安眠，自然也是轻手轻脚。
直到穿好衣裙，半理秀发，稍顿了仪容，她才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临至小榭楼台的院落里，她悠悠的坐在长廊之上，望着池中的莲河发呆。
并非有什么刻意的目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思考。
房间中自然也能够发呆，但她不愿意叨扰王小凡的睡眠。
王小凡的怀里自然也能够发呆，但这些事情她却不愿意在王小凡的怀里去想。
不愿让苏桃桃面对王小凡的事情，倒也只有那一件，事关那位北疆的红尘魔尊。
虽然至今，苏桃桃未曾与对方见过面，从未有过真正的交谈，但她很清楚无论是南海棠等人，还是今日才认识的画海等人，对于那位红尘魔尊都极是赞许钦佩。
那么那人必然是个很了不起的姑娘。
一定很好看，也一定很喜欢王小凡。
“我可真是……做了些什么事儿。”
苏桃桃浅浅的笑了笑，借着月光却有些苦涩。
即便之前与王小凡商量过，这件事儿‘都怪他’，也已经确定好了之后的两种可能，但苏桃桃心中何其不明白，她自己才是‘后来者’。
无论那位红尘仙子是否会责怪她，她的心中还是难安不已。
哪怕在如何用伴在王小凡身边的欣喜与幸福掩饰，终究压不住心中的那份内疚感。
……
……
房间内，王小凡也已经睁眼，神情却极是无奈。
以他的境界，哪怕苏桃桃在睡梦中的呢喃都不会错漏，何况是她起身透气的动作。
但他却没有动，也没有选择‘睡醒’，与苏桃桃说些什么。
他当然知道苏桃桃为何难以入睡，尤其是每每听到有关于花不语的信息，她甚至都会有些愧疚与他行房，只是在他怀里装睡，假说身子不舒服。
这又哪里会是身子不舒服，大抵是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
或关外事，却更是自己本心的一道劫责。
这不是任何人能够劝的，哪怕他是她的夫君，只能由她自己想通，偏偏让王小凡头疼的是，这是一个他也想不通的无解问题。
所以至今，他依旧不敢去北疆，不敢去面对花不语。
王小凡不害怕责难，甚至便是花不语因这二百三十二年的情债，想要他的性命，他也能欣然接受。
但王小凡很清楚，花不语不会那般委屈他，也不可能委屈苏桃桃，她会委屈的向来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