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VS蜂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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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并不是在烧灼着他的身体，而是在一寸寸搜刮着他的血肉。
它们随着血管游弋，翻搅着五脏六腑，把每一缕都切割成片，之后再度循环。
现在何南不觉得有祈祷之门力量的支持是件好事了，伤口虽然会愈合，但疼痛会残留，即便它们已经不存在了也一样。
“呜……”他咬着牙，觉得自己嘴里也满是血腥，经过这一天，他觉得他已经闻够了血腥味。
没有人再来问他能不能撑住了，他们都知道现在除了撑下去外没有别的选择。
暗红色的雷电不断向外冲击，他把最外围的那些抽走，巨大的能量笼罩在藏水上，那力量比他逃出迪沃亚魔王领地时还要强大。
奇易接到了天空中飘下来的青色羽毛，何南看到了，那羽毛在空中飘出暗淡的红色，他险些就把它归纳到需用引导的能量中，但在高度紧张下，他清晰地分辨出了它的不同。
如果这事有终结的一天，何南大约会惊讶于自己竟然做到了这点，剧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却也强迫他集中在那些更重要的事情上，那羽毛在奇易手中发出光芒，其中映照出的景象让女孩儿发出惊呼。
“魔物！”她立刻把情况告诉了其他人，“它们向这里来了！”
……蜂群。
正想着保护女王蜂不受伤害。
何南狠狠咬了咬牙：“我现在、没……咕……”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好像新的甜腥味又开始在唇齿间扩散，不过他其实根本无法感受到它与之前的区别，这一切都只是心理作用。
要是疼痛也只是心理作用就好了，他只觉得自己的所有神经都已经被疼痛烧灼了。
“我们没办法离开。”齐月华代替他回答，“告诉遂古……只能靠他自己了。”
“可是……光靠他一个人……”奇易很迟疑。
老实说何南也是，无论怎样他和杨遂古都是朋友，让他独自面对魔物始终让他感到不快。
“啧……”可他是最没有办法走开的那个。
何南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一倒闪电迎面扑来，被永冰阳挡向一边；它为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屏障施加了更多压力，他的手臂一阵抽痛。
——如果魔物群抵达这里会怎样？
那时候的他除了施放手中掌握的力量外没有任何抵抗方法——
“我去。”莱伊蒙茨说。
永冰阳的身体显而易见地僵住了。
“我需要一把武器。”莱伊蒙茨接着说道。
他随身的那把短剑显然不堪大用，而他们之中，只有永冰阳带了把长剑。
“冰阳。”齐月华在叫他，“你的剑。”
在这种情况下，她表现得比所有人都理智——从她一出现开始就是如此。
永冰阳握着剑僵硬了好一会儿，从他的身上，无数蓝色的雷电翻滚着，又汇聚成一线连向厄运之门。
何南看着他的背影，他看见那只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接着，长剑被抽出——出鞘时，蓝色的电光绕上剑身，那柄剑转瞬充斥着勇气之门的力量。
“如果你不是疯子。”永冰阳说，“……去吧。”
……那是他们在文茨皮尔城中的对话。
莱伊蒙茨接住了抛来的剑。
他转身，没有说一句话，便冲出了交织了两色雷光的保护罩。
何南用眼角的余光最后瞥了他一眼，他很快便消失在了佩尔孔钠亚的雷电中。
雷点交错的巨大声响掩盖住所有声音，他觉得自己正在法拉第的笼子里，唯一能保护他不受暗红色雷电的只有那些与它相同性质的东西。
“可……恶……！”
就算现在想要放弃也是死路一条。
如果不能支撑到底，他也同样没有好下场。
“拯救世界、的风险……也太大了些……”他磨着牙，“只加分……根本不够……”
“别说话了！”齐月华厉声说道，“给我专心一点！”
何南很想问永冰阳，一年前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她与和他在学校里见面时完全不同，如果一定要猜想哪个是她的伪装，何南觉得后者才是。
一回到这个世界，她就像卸下了身上的重负，她的所有一切都回到了本来面目，她……就像永冰阳一样。
——如果他没能拯救迪沃亚，那个世界也会成为他的重担。
无论是那些团子们失望的脸还是史蒂拉的不信任，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像永冰阳一样做噩梦，但他肯定会想起那些。
糟糕透了，他想，糟糕透了。
藏水感觉到了他的想法。
刀身忽地开始颤抖，在他的注视下，那柄小刀开始变得明亮。
“……？”
它不是在发光，而是变得透明了。
厄运之门的光穿过透明的刀刃映入他眼中。
撕扯着身体的疼痛忽地减弱了，藏水的刀刃变得猩红一片。
“这是……”齐月华把目光投向他。
“我不知道。”何南能够清晰地回答她了，“它似乎……储藏了能量。”
以比喻来说的话，以往那些在他手边的能量像是正在燃烧的恒星，其内里的核融合正不断制造着光和热，而现在的则像是……核掸？
何南垂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深深陷入土地中，运动鞋里进了许多沙一样的泥土，让他的脚底格外不舒服。
若是方才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他终于能够看到这一切，是因为身上的压力减轻、视野忽地变得清明。
“我不知道它能储藏多少能量。”他琢磨着开口，“你们没问题吗？”
“这并不取决于我。”齐月华向永冰阳扬了扬下巴。
……自从方才交出剑，永冰阳就没有再开口，他甚至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何南没有开口，他只是挥刀：他的手在半空划出一道上弧，暗红色的雷电在半空中炸响。
仿佛是回应他般，永冰阳动了动，蓝色的电弧垂直于何南挥出的那道打响，两道雷电交错、一同消失后，唯有残光留在视网膜上。
“哼……”何南哼笑着，“就相信你好了。”
齐月华叹息了一声：“男生啊。”
何南转过身，面对着厄运之门雷电的外侧，他的身后，蓝色和绿色的闪电冲天而起。
他的面前，奇易正看着他，微笑：“Level up了？”
“什么啊那是，这是个游戏吗？”何南不由得皱眉，他觉得在自己眼前的奇易，她的笑容仿佛在散发着光芒。
“你觉得它是吗？”奇易歪了歪头，“你觉得它不是，它就不是。”
何南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就像她经常说的那些话一样奇怪——“奇怪”这件事在她身上居然变得如此正常，让他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哇哦，你居然笑我。”奇易撇了撇嘴，“你居然还有心思笑话我。”
是啊，他居然还有心思看着她，露出笑容，好似身周的事已变得轻飘飘的，如同杨遂古丢下的那片羽毛。
……是的，他或多或少地意识到了，现在他眼前的世界太过清明，一切好似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就像他方才看到的藏水刀身一样， 通透得让人觉得虚假。
“你就当拯救世界的英雄也需要忙里偷闲吧。”他说。
“可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个空闲。”奇易说，“他们还在努力拯救世界。”
“嗯，我也是啊。”何南说着继续向前走去，脚步轻灵得不可思议，好似一切都浮在云上，摇晃却并没有坠落，“只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奇易在他身后继续问道。
在何南眼前，原本一直隐藏在视野外的东西开始进入眼帘，那是巨大的魔物群、飞舞于天的四翼青鸟、手握长剑不断厮杀的莱伊蒙茨。
这里是异世界，这个瞬间，他再度真切地意识到了这点——
“这么危险，光是加分可不够啊。”他喃喃自语着，“至少得给我个保送才行吧？”
身后，三色的闪电汇聚成了巨大的旋涡向天空一涌而上，即便它们已经不在他的视野中，也依然能让他觉得左眼刺痛。
从厄运之门蜂拥而来的暗红色闪电停下了，他虽站在一片刺眼的色彩中，却已经不觉得自己身周有什么能量可以去操控，厄运之门的能量不再向外释放。
“成功了……”齐月华呢喃着。
接着便是肉体倒地的声音，何南没有回头，可他想他知道是谁终于松了口气。
而现在该轮到他了，藏水向前挥出，暗红色的刀刃迅速变得透明，暗红色的雷电在身前汇成一线——何南从未想到自己手中的小刀里竟有如此大的能量。
“躲开！”他急忙冲着莱伊蒙茨叫道。
青翼鸟向下望了一眼，即刻向下冲来，它一把抓起莱伊蒙茨，巨大的身体在阵风中再度冲上天际。
雷电将将好淌过他们脚底，骇人的能量流袭上已经突然停顿的魔物，它们的身体顷刻被烧灼成灰烬，大片大片的灰色落在地面，就如同他们来时这片土地的颜色般。
“哈、……”能带来毁灭的力量。
真不愧是有着“厄运”之名的雷电。
眼前的一切忽地开始扭曲，何南向后一腿，双脚顿时失去了力量；视野也开始倾覆和扭曲，他最后意识到的，是佩尔纳亚的天空……
——啊，果然是这样……
他想。
然后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