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与卡巴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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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沃亚、佩尔孔纳亚、墨努利亚。
在这一枝上的三个世界中，何南偏偏就只看到了迪沃亚的景象，他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身边的杨遂古则看见了自己曾去过的世界，他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何南停下脚步说道：“这些……是卡巴拉的记忆。”
“就是你在系谱系里说过的那些吧？”他问，何南“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道：“奇易曾说，它们无关紧要。”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我不这样认为。”何南继续说道，“不仅仅是因为它意味着卡巴拉可能拥有意识……”
“这些记忆是我们在这个世界走过的轨迹。”杨遂古喃喃道。
“是啊。”何南低声笑了，“看到这些东西，就让人觉得——‘我经历过的一切真实存在啊’，那样的。”
“听起来真玄乎。”杨遂古评价道，“不过……我能理解。”
何南还想说些什么，但前路上，众多光带凝聚在了一起，吸引了他的目光。
“等等。”他说。
然而杨遂古已经迈出脚步，他立刻停下，可他的足尖已经碰触到那些光芒——
所有的光带一下子炸开，何南猛地退后一步，却突地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推向前方，那力道之大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反应。
“什么？！”他不由得惊呼，藏水试图勾住那些能量，可它们来势凶猛，根本不为它所动，“该死……！”
“怎么回事？这个——”杨遂古也很慌乱，但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的声音在半途止住，能量的潮水已经将他们淹没。
卡巴拉的能量流宛如河水一般，巨大的能量冲击着他们的身体，何南只觉得眼前变成一片惨白，各种各样的颜色聚集在一起变成了刺眼的光，他的大脑也随之疼痛，呼啸而来的能量潮已彻底将他吞没。
无数画面开始在脑海中闪烁，绚烂的、美丽的、阴沉的、腐朽的，呼啸而过连绵成片，但他一副也没有记住，只觉得它们在他脑海中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让他窒息。
不，他的确窒息了，呼吸都随画面停止，身体机能被严重妨碍，世界堕入一片昏黑，无光亦无暝。
……似乎是场噩梦正在不断延续。
时间显得既漫长又短暂，他找不到准确的词汇来描绘这些，他眼前的一切仿佛被碾碎又再重组，才终于在一片扭曲中看见了些许景象。
那是——白色。
起初他以为那是纯然的白色，而后一切渐渐开始沉淀，变成了更深、却更加璀璨的颜色。
“奇易……”那颜色让他想起了奇易，他动了动手，抓住了还在他掌心中的藏水，“这里、是……”
他看得更加清楚了，眼前是一片银白……只有银白色，无论是天、地，还是身边的墙，墙并没有阴影，光平等地照耀着每一处，他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没有留下影子。
平等的光芒自然无法让人找到源头，何南努力抬起眼睛，只为了看清眼前这个空间有多大。
——而后，他看到了奇易。
她就在房间正中，有什么银白色的东西从空间的顶部向下伸来，将她身体的大半包裹，又与地面没有丝毫缝隙地连接在一起。
那东西似乎将她贯穿了，她垂着头，对何南等人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奇易！”何南身上的力量一下子恢复了，他冲了出去，脚下有些柔软，却并不影响他奔跑，“呜……！”
他迎面撞上了些什么，冲击反弹回他的身上，何南不由得倒退了两步，而他稳住身形后的下个动作便是向前，挥出拳头狠狠砸在了那东西上。
“砰”的一声巨响。
里头的奇易动了动手指，似乎方才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
她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何南叫着她的名字，却发现她虽然看向这里，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光彩。
“奇易……！”他又狠狠砸了下前头的屏障，“这到底是……”
“她已经被卡巴拉控制了。”杨遂古说，他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何南回过头，这才意识到杨遂古也已经恢复意识，正向那里望来。
他没有让目光在好友身山多作停留，藏水被狠狠握住，他眼底一片混杂着的银色光彩——抽出。
刀刃变成了明亮的银白，泛着耀眼的光芒。
“无论是谁……”刀刃挥下，“给我、让开！”
光芒切割了空气，向着那无形的障碍砍去——它成功了，手臂上传来真切的砍中东西的质感。
“咕、……”
但比那更强的却是反推向他的力量！
何南几乎是被撞飞了出去，他摔在地面上，但并不坚硬的地面没有带来多少疼痛。
他挣扎着爬起身，藏水上又一次蓄积起了白色的光芒，奇易又动了动，她看向何南，开了口：“迪沃亚的英雄，为何如此鲁莽？”
“什——”
那不是奇易。
虽是从她口中吐出的，可那声音并不是奇易的声音，而是与她平时声线截然不同的、听不出性别的低沉嗓音。
“谁？！”何南对她怒目而视，手中的光芒仍没有消散。
“是卡巴拉……”杨遂古倒是反应过来了，“是卡巴拉在借她的嘴说话！”
何南屏住了呼吸。
整个空间里气氛似乎瞬间变得截然不同，某种莫名的压迫感从他熟悉的身体上传来，扩散至他们身周。
迪沃亚的英雄狠狠咬了咬牙，他站直了身体，握紧了藏水。
“既然这样，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他说，藏水上的光芒仍没有消散——他没有放弃强攻的想法。
“请问。”卡巴拉说道，“对于能够来此的英雄，这是应得的报酬。”
它说话时没有带任何情绪，单调得仿佛机械音一般，何南不由得咬了咬牙，在他的脑海中，满是奇易与他对话时的模样。
生气的、开心的、茫然的、像要映出他内心般的。
“为什么……要带走她？”他问，“为什么要带走奇易？”
“将路径收回本就是救赎中不可获缺的一环。”
“什么……”何南呆了呆，回忆被驱逐出脑海——这样他才能正确地思考卡巴拉的话，“救赎……你是说、拯救世界吗？”
“是的。”卡巴拉的声音平淡无奇，“按照根源世界的语言，既是如此。”
——卡巴拉是以一种全然不同的角度看待事情的。
这个瞬间，何南意识到了这点。
他的脑子几乎乱成一团乱麻，却听到杨遂古开口了：“当路径归正后，卡巴拉就会收回成为肉身的路径，正确的路径将继续引导世界。”
“什么意思？”何南几乎是立刻向他看了过去。
“意思是，奇易将回归卡巴拉，继续成为无意识的路径，让世界维持它们的能量位点。”杨遂古说。
“看来，你们也并非一无所知。”卡巴拉那空洞目光移向了杨遂古。
何南这才忽地意识到，方才杨遂古所说的那些，就好像他已经对卡巴拉的系统有所了解了一样……
杨遂古从口袋里掏出本笔记本丢向奇易，本子在无形的屏障上弹了回来，正好落到何南脚边。
“那是之前墨努利亚英雄的笔记。”杨遂古瞪着卡巴拉，“那上面提到的……应当是奇易的姐姐吧。”
何南听他提及过这本笔记本。
可他从未想过向他索要它……
他从地上捡起笔记本，有一页自然而然地随翻动停下，应当是杨遂古最常翻看的一页。
那已经是笔记本中的最后几页了。
“不行，这样无法拯救墨努利亚，只靠我们的做法绝对不行。
无论我去多少次，裂痕都会再度裂开，无论我拯救多少、多少次、多少次！”
“什么……这是……”
颤栗感掠过何南的脊背。
那些字迹到最后已经凌乱，写下这些的人当时绝对称不上情绪良好。
这些字之后，笔记本空了几行，在那下面，书写人的笔触变得更加凌乱：
“那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女生曾说，我一定能拯救这个世界，可是我做不到。
就算这次我拯救了它，之后，同一枝上的世界也会再度让它陷入危险，住在那里的人们……一定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卷入危险中……”
他翻过一页，那一页上只有一行字：
“只有让世界脱离了世界树，才能真正地脱离危险。”
“——”
原来如此。
为什么杨遂古会这么在意奇易失踪的事，甚至不惜和他一同进入卡巴拉？
“你是……利用我、来找到卡巴拉……！”充斥着光辉的刀刃挥出，巨大的能量在半空凝聚成真实的刀刃——在这个空间里，能量既是实体。
斩下！风声被彻底划开，在空中被撕扯成条。
“这是为了拯救墨努利亚！”杨遂古猛地向一侧翻去，他的身体变成刺猬在地面滚动，将将避开了落下的刀刃，“为此……我不会向你道歉！”
“该死！”新的光芒重新凝聚，何南向自己的对手冲去，刀刃抽走的能量仿佛在地面划出了一道痕迹。
“原来如此……”卡巴拉轻声说道，“未灭亡的碎片反而引来了灾祸吗？”
“真正带来灾祸的是你们！”杨遂古对它怒目而视。
“你的对手在这里。”而与此同时，何南已经冲至他身前，手中藏水光芒闪烁，“我不知道你具体想做什么……但我绝不允许你伤到奇易。”
挥出，能量之刃从下而上划出一道弧光。
“——也绝不会让你危害迪沃亚。”
杨遂古只得再次退后。
然而这一次，他的身后只剩下那些银白色的墙体，他……已经退无可退。、
“遂古……”何南看着他，“收手吧。”
杨遂古冲他微微一笑。
“抱歉。”这次，他道了歉。
巨大的四翼青鸟忽地腾空而起，它的光芒瞬间将何南包裹。
“……？！”
何南这才意识到，杨遂古的回避未免也太过牵强，几乎是刻意的……将他带向这里……
——为的就是这瞬间。
青翼鸟的光芒将他包裹。
刹那之间，何南眼前，便什么也没有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