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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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以柔只看了一眼, 就把手机递给了金鸽儿。

“没见鬼, 就是他。”

金鸽儿迟疑了一下, 接过手机,又仔仔细细看了几次,是沈钦从无疑了。

她没忘了要帮池以柔回复徐奕。

她点了下徐奕的名字, 回复栏里出现了灰色的“回复徐奕:”字样。

金鸽儿打着字:

——回复徐奕:好啊, 什么时候?

正要点发送, 金鸽儿突然福至心灵,手指往前面一点,删掉了“回复徐奕:”, 又在“好啊”后面加了个“徐少”。

回复就变成了:好啊徐少, 什么时候?

徐奕很快就回复了。

——明天晚上?

金鸽儿抬头问池以柔:“他说明天晚上。”

池以柔说了声“好”。

金鸽儿就回复了一句“明天见”。

她本来想回“明晚见”的, 但是这话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难免会对池以柔造成困扰。

金鸽儿这才把“明晚见”换成了“明天见”。

她刚回完, 手中的手机就是一阵震动。

金鸽儿瞄了一眼, 来电人备注是“周医生”。

她把电话递给了池以柔, “是周医生。”

池以柔点头接过。

接通电话没几秒, 池以柔就蹙着眉起身, 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金鸽儿, 让她稍等。

她自己拿着电话,找了个安静没人的地方,一言不发,沉默着听电话那边的人说话。

不多时,池以柔缓缓说道:“那就拿去用。”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池以柔微微冷笑:“周医生,你要清楚状况,你是一名医生不假,可发善心要靠自己,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推上去。当初用了你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这是你第二次违背。”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

池以柔看着地面看了好一会儿,“地址给我发过来。”

说完,池以柔挂断电话往回走。

手机“叮”的一声响,池以柔点开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收进衣服兜内。

回到座位,池以柔拎着外套和车钥匙,“我有急事先走了,就不送你了,具体的回头再给你说。”

说完话,她也没等金鸽儿回应,就小跑着出了餐厅。

坐到车里,池以柔一边启动着车子,一边带上耳机给公司行政打电话。

“给我订张票,要最近的最快的,马上订,我地址给你转发过去。”

池以柔放下电话,直奔机场。

公司行政的速度很快,还没等池以柔到机场,就已经把机票以及后面要转乘的火车票、大巴票都给池以柔预定好了。

大巴票没办法网订,又托人找来找去,让人在当地买好了,等着池以柔到了送到她手里。

池以柔看了眼短信就放下了,飞机的时间很赶。

她取完登机牌一路跑着去安检的。

安检完,池以柔才松了一口气,稍稍放慢脚步往登机口走。

周医生的话,又在耳边出现。

池以柔回想了一遍,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说起来池以柔算是个生来就不幸的人。

因为她的血型是罕见中的罕见——rhnull。

作为一个o型的rhnull的拥有者,她的血液可以输血给任何血型的患者,可她需要的时候,却只能接受rhnull。

最不幸的是,拥有rhnull血型的人,全世界已知人数不超过50人。

这是近五十年来统计出的数据。

绝大部分的rhnull的拥有者是拒绝捐献血液的,肯捐献的绝大部分是匿名捐献,可能有的rhnull拥有者已经不在世了,有的居住地变更,这一算下来能找到的人几近于无。

就算能找到,真正需要血液的时候,又哪有那么多时间容人大海捞针般世界各地寻人?

这也意味着池以柔一旦需要大量输血,面临的情况很有可能的就是无血可输,以至于……

在发现她血液的特殊性后,他们一家人有段时间很消沉。

人总会遇到很多绝境,可绝大多数都只是一时绝境。

三年五年过后,再回头看,那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可池以柔的情况,是让他们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无力”。

哪怕池家再有钱再有地位,能把池以柔想要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也无法在她真正需要输血的时候凭空变出一袋rhnull型血液。

这也意味着,在真正的死亡来临前,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后来她家里就带着她每年采血,采完血分离出来红细胞,深低温保存。

别人献的是血,换到她这儿,存的就是命了。

这次周医生电话里说到的那个小女孩,与她一样,是个rhnull血型的拥有者。

由于地处偏远,此前池以柔深低温保存的红细胞一旦解冻,只能保存24小时,路上万一出现任何状况耽搁了时间,血液都无法使用。

最保险的,当然是池以柔这个移动血库亲自去了。

可实际上,池以柔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再次采血。

她距离上一次采血的时间还不足两个月。

献血是有规定的,半年以内都不允许再次献血,可池以柔不去献血,那位小女孩儿就再无半点儿希望。

一路舟车劳顿,池以柔换乘大巴车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暮色沉沉。

晚上冷,车上没开空调,池以柔冻得抱着手臂,披着外套勉强闭着眼睛休息。

天刚蒙蒙亮,大巴车抵达目的地后,医院的人在那里等她。

突然池以柔就觉得,下了火车没租车自己开过来是正确的选择了。

她甚至怀疑这地方导航能不能用。

池以柔蓦地想到什么。

她有点儿后悔,应该帮小女孩儿请几位专家过来的,万一这边的医生应付不了……

池以柔不由得自惭。

刚刚的一瞬间,她想到的竟然不是万一这边的医生应付不了,小女孩儿的病情就耽误了,而是……万一这边的医生应付不了,她的血就白抽了。

人果然还是自私的啊。

到了医院,护士很快便为池以柔验血采血。

那位小女孩儿的不知道是妈妈还是什么亲戚就站在一旁边哭边看着池以柔采血。

如果是找她说说话说说小女孩儿病情,池以柔还能接受。

这种就是哭什么也不说还要看着你抽血的感觉,让池以柔稍有些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那位哭哭啼啼的女人跟给池以柔抽血的护士说了句:“够吗?多采点儿。”

护士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我们知道该采多少。”

那女人就又开始哭:“我苦命的孩子啊,怎么就摊上这血型啊……”

池以柔听着心烦,冷眼看过去,“别哭了,闭嘴。”

女人哭得更凶了。

护士采完血,给池以柔一个棉球让她自己按着。

池以柔坐了一小会儿,一起身,眼前一片白。

*************

醒来的时候,池以柔发现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她浑身没劲儿,手机响个不停。

池以柔连伸手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任由手机响了停,停了响。

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惨。

rhnull血型本身因为缺少所有的rh抗原所形成的细胞保护膜,使得rhnull血型的人抵抗力较常人要弱,身子虚,还容易患慢性贫血,短期两次大量采血更是让人难以承受。

池以柔还记得那次不足两月再次大量采血后的严重不适,当时她就想,这辈子再也不要这么折腾自己了。

可真的找上她了,她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知道她的拒绝代表什么,正因为知道,才开不了口拒绝。

其实她也不是多伟大的人,她也是存了私心的。

中国的传统善恶因果观念还是对她有不小的影响。

她就想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好事,改改运,让命运也对她也温柔点儿。

池以柔瘫在床上,白墙、白床单,入眼一片白。

病房里空无一人,这感觉还真是熟悉。

有护士路过,看到她醒了,进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池以柔摇摇头。

她很渴,想喝水。

可一开口,却没有半点儿声音。

嗓子里干涩着,应该是抽血后没有及时补充水糖,有点儿脱水。

缺水,喉咙太干,导致了暂时性失声。

护士一看,就明白个大概了。

她转身去她们的休息室给池以柔倒了一杯水拿了过去,看着池以柔喝完。

“什么人家啊,都不说来个人照顾一下,千里迢迢地跑来给他们献血,你就不应该来。”

护士嘟囔着。

“你吃不吃什么,我一会儿正好去打饭,帮你打一份上来。”

喝完水的池以柔嗓子稍稍舒服了些。

池以柔干哑着声音说道:“谢谢,不用了。”

她现在也就只有力气躺着了,就是把饭喂到她嘴边,她都没有力气去嚼。

“那你吃东西就叫我。”

“好。”

池以柔躺在那里,一身虚汗。

她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

恍惚间,她梦见自己在到处找水。

突然,有什么凉凉的碰到唇上,紧接着有一丝丝甜甜暖暖的东西流到嘴里。

池以柔一动,才发觉自己是在梦中。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眼前人的时候,她微怔。

她体力稍稍有些恢复,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一看。

是他,没错。

“你怎么来了?”

沈钦从把勺子搁在杯子里,把水杯往旁边桌子上一放,伸手要把池以柔扶起来。

池以柔身上力气不足,任由着沈钦从动作。

“周医生给我打了电话。”

“她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她说你过来了,刚采血没多久又要献血,她有些担心,又不能给你家里打电话,能联系到的只有我,就只能给我打了。”

池以柔声音有些冷淡:“她担心就不该告诉我这件事,我不来采血也就不用她担心了。”

沈钦从把枕头立起来,垫在池以柔身后。

池以柔勉强坐着,半瘫半靠。

“把这杯温糖水喝完吧。”

池以柔又渴又难受,也不逞强,就着沈钦从的手把一杯温糖水喝完,舒服多了。

她软趴趴地歪着,闭着眼睛养神。

不是她不愿意睁眼,而是一睁眼,眼睛干涩难受,还胀胀的。

“吃东西了吗?”

池以柔摇摇头。

“他们家没给你送?昨天中午到现在你都没吃东西?”

池以柔睁开眼睛看看沈钦从,突然就笑了。

“不是一样么?”

沈钦从表情一滞。

他耳边响起周医生给他打电话时说的那些。

她说她本来想去照看池以柔的,可她觉得池以柔应该不会像看到她,特别是在身体难受的时候。

还说对不住池以柔,她本来想不告诉她的,可是一想到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要是没有了血,就……

所以她只能告诉池以柔,让池以柔去做这个决定。

可池以柔这次的身体状态非常不好,刚刚采血不到两个月,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其实不该去献血的。

上次也是,只是上次更甚,那时候她采完血刚刚一个月。

本来是想沟通调送深低温的血袋。

可上次是跨国,不仅路途远,还要填各种表格,报各种审批,跨国运血太过困难,那边又急用。

周医生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沈钦从就在电话那端沉默不语。

挂断电话他就过来了。

一路上折腾颠簸,他能想到池以柔是何等疲惫。

这边等着血急用,池以柔势必到了就采血,不会有一点儿休息时间。

到了医院,沈钦从一路找护士询问,终于找到了病房。

刚一进去,就看到池以柔惨白着一张小脸,额头鼻尖都是汗,头发黏在额头上,唇上毫无血色。

他以前也陪过池以柔采血,知道池以柔采完血后身体有多虚。

或许是他照顾的细致,池以柔前两次抽完血后看起来并没有太严重。

休息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上一次在小区晕倒是沈钦从的认知极限。

本来他也没料到池以柔会晕倒,看到她直挺挺地要往地上摔,才意识到她根本撑不住。

如今以来医院,乍一看池以柔这般模样,他迟迟回不过神来。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颗心都拧在了一起,被人用手重重地攥过。

她就孤零零一人躺在空荡荡的病房,身体蜷缩着,没有了以往的盛气凌人,像极了一只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奶猫。

没有护士管,也没有患者家属管。

就一个人。

那番话他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

作为患者家属,理应来照应一下池以柔的不是么?

可池以柔的一句“不是一样么”。

让他瞬间清醒了。

是啊,不是一样么。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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