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即便是住到表姐家对面，近水楼台，杜渐渐也没得到好处。因为谢韶华大把的时间花在工作上，她一早就出门，那时候杜渐渐还在睡梦中。
下午杜渐渐守在门口等谢韶华回来，经过几天的观察，谢韶华没有一天是准时回家，晚的时候可能是杜渐渐想睡了，还是没看见谢韶华回来。
唯一能碰到的可能是礼拜天，谢韶华打扮地漂亮出门，一看就是去约会。
杜渐渐反而还要发愁怎么跟表姐解释，早死晚死都是死，她对表姐的了解，表姐是一个非常宽容大量的人，前提是这个人没有欺骗她。
如果不小心让表姐知道自己不小心地住到了她家对面，那面对自己的可能是表姐的怒火，堪比地狱来的火焰，烧到身上才知道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而且很有可能，表姐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她耳朵时刻保持竖起的状态，对面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她第一时间冲出来，但是每次对上紧闭的门，好几次，想上门去敲门把表姐叫出来，当着她的面，面带微笑，告诉她：好巧啊，表姐，我现在居然住到你家对面了。
表姐会信么？不会。会砍自己么？可能。
也许坦白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为自己争取缓刑。
谢韶华意识到有人在偷窥她那天开始，她就在想办法把这人抓出来。
她留下通话记录，从朋友那里找到做这个的技术人员，和技术沟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技术有很多办法帮她拦截骚扰电话，但是当她把打到她手机上的骚扰电话给技术人员要他把那人抓出来时，技术说查出来很难，那人用的是ip电话，现实生活不是电影，电影里cia一键能找到，但是现实里这种要找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报警的用处不大，那人一天打过来十几个，不说话不出声，报警了只是做一个立案。
她一直在留意还有没有骚扰电话打进来，希望能和那个打电话的变态对上，最好刺激ta开口说话，这样她才好靠这个声音去找。
结合她这段时间感觉到的诡异视线，她有理由相信这个一定是认识她的人干的。很可能这个人就潜伏在她身边。
她被人尾随这件事情，她没告诉董旭铭，董老板是男人，而且现在现在关系在暧昧阶段，她怕自己说的太多，让董老板找到可以进一步的点。
在打电话时，她故意不提起这点，一切正常。
文静侧着头认真倾听她的这一系列计划，时不时点头。
谢韶华拍她脑袋，“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是没办法的，但是我支持你。加油。”
“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你。”
文静为自己伸冤，“你比我狠多了，你能自救，我为什么要插手，没准还会被你嫌碍手碍脚。”
谢韶华翻白眼，“我中午请假。”
“干嘛？”
“我找了物业看监控，就约在今天中午。”
“哦。你去吧。”事实上她就算不同意也没用，谢韶华还是一样要走，谢韶华只是告知她一声。
遇到被人偷窥尾随这种大事，谢韶华根本没心思拖。抱着事情必须解决的心态，她出现在监控室里，看物业放的路线。
谢韶华屏息看着监控视频上的影像，时间一点点走，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杜渐渐。
录像里杜渐渐已经很熟门熟路了，她刷了业主卡才走进大门，走到电梯前，然后进电梯。
业主卡？谢韶华仔细盯着细节，这里物业管理费收的高，物业管理方面要求也多，业主要进门，没有业主卡或是没有业主给通过，是根本进不来的。从进门到进楼，到处都是物业监控，按理说这里是称得上固若金汤。
谢韶华的指尖点在屏幕上，恰好是杜渐渐的脑袋，“这个人，出现过几次。”
物业把页面停住，看了三秒钟，说：“这位小姐是我们的业主。”
“怎么可能，她是表妹，根本不住这里。她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美丽的女子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任何人都架不住。
物业楞住，再仔细看，很肯定地说：“她确实是我们小区的业主。”
物业把页面倒回去，往前翻了好几页。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杜渐渐这个人，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晚上。
监控视频里面杜渐渐看起来像个幽灵不断出现。
谢韶华越看越气。
“好啊，你个杜渐渐，你一定要把话给我说清楚。”
谢韶华咬进牙，嘴角抽动。
物业把页面调回到杜渐渐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中介带着她进电梯，出来时是谢韶华的楼层。
中介脸上堆满了笑，这是见了财神爷的样子，更是听见了财神爷掏钱那哗啦啦的声音，所以一路走出来中介的嘴巴动着没停过。
杜渐渐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做了待宰羔羊都没察觉的无辜样子。
她们走到谢韶华家门口，杜渐渐还在她家门口停留看了好几眼，最后中介掏出钥匙打开了谢韶华家对面那个房间门。
原来如此。
那天晚上在电梯里，谢韶华和杜渐渐碰上，谢韶华误以为杜渐渐真的是半夜来找自己的，还担心她一个单身女性深夜回去不安全，让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监控中出现一个画面，谢韶华走进大堂，画面的左下角出现一个人影，他站在罗马柱后面，看起来好像只是随便停留在那里，低头玩手机的样子。
物业想把这个人指出来给谢韶华看，可是谢韶华不见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离开。
物业想了想，决定先把这些画面记录下来，其他的，等谢韶华来了再告诉她。
谢韶华脚下踩着高跟鞋，细跟用力踩地，是要把地砖踩出洞来。
她上电梯，直达自己也是杜渐渐所在的楼层。
走到自己家对面这个房间，她深呼吸，胸口心脏猛跳。
她抬起手，然后用力瞧在门上，咚咚咚，响亮的敲门声除非是聋子，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来这敲门声代表来者不善。
门，慢慢打开一道缝。
门后杜渐渐的脸蛋只露出了一点点。
杜渐渐后悔死了，后悔自己没早一步鼓起勇气说出来，现在被抓到现行，她恨不得躲起来，像小时候做错了事情，躲在外婆家的大床上，把蚊帐放下来，以为全世界都找不到自己。
但是谢韶华一定不会放过她，这个世界没有谢韶华到不了的地方，谢韶华会掀起蚊帐，把被窝里躲起来的她抓出来。
她怕谢韶华。
“好巧……”
“杜渐渐，是啊，好巧啊，我的好邻居，住我对面的表妹。”
她发现了。事情败露，自作自受。
杜渐渐抓着门板，“我可以解释。”
“行啊，你说。”她就是来听杜渐渐做解释的，最好杜渐渐把前因后果前前后后都解释清楚，解释的详详细细钜细靡遗，从人类起源到地球毁灭，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
杜渐渐说自己想独立。
谢韶华听着。
她说她出了社会发现谢韶华不愿意搭理她，但是她信赖的人，全世界只有太后和谢韶华。
谢韶华冷哼。
“我只是想，如果跟表姐住地近一点，生活上面，相互关照。”
她眼角偷看谢韶华，发现事情没她的想那么阶段，她越解释，谢韶华的眉间皱地越近，甚至，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她很委屈，真的，她只是想在谢韶华身边，就那么简单。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谢韶华的一句话让杜渐渐滔滔不绝的解释停了下来。
谢韶华推开门，门板撞到谢杜渐渐的胸口，还好杜渐渐是平胸，没有被撞到肉，只是这样也够痛的。
杜渐渐连退三步，谢韶华走进她的家，屋子还没开始整理，纸箱整整齐齐摆放，桌子上放着外面盒子，对杜渐渐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这样的伙食差到极点。
谢韶华越看越气，在她看来，杜渐渐像极了内心阴暗的杀人狂魔，从小夺走她的空间还不够，现在还让她的生活都要干涉。
“你就吃这个？你忘记了你吃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会上吐下泻进医院。”
“其实，还好，我每次都点看起来比较干净的。”杜渐渐小声解释。
“你回去，今天就给我搬回家里去，不要出现在这里。”
“表姐，我现在搬出来是想独立。”
谢韶华踩着怒火走到她面前，“那就去国外独立，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成年了还要被你纠缠。”
“我是不是一个大麻烦？”杜渐渐心里在下雪，她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爱生病，性格上没表姐那么有主见，而且她还特别贪心，想占据表姐生活方方面面。
“是。你就是个麻烦。而且还是个变态。”表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断打骚扰电话给她，搬到她对面偷窥监控她，这是一个正常人做的出来的事情吗。
“表姐，我要说明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喜欢你。”杜渐渐伸出手去抓谢韶华的手腕，却被用力打开，杜渐渐的手心热辣辣地刺痛，被打的虽然是她的手，但是她的脸也很痛，心更痛，哪儿都不舒服。
“我会搬。”她真的被表姐讨厌了。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只要是闹矛盾杜渐渐一定是装出受了委屈的样子。亲戚，家人，最亲的外婆，哪怕自己的妈妈，看了杜渐渐的样子，都会选择相信杜渐渐，站在她的身后，所有人一张嘴一只手指着自己。
谢韶华你做姐姐的，你怎么能欺负妹妹。
我没有欺负她！她为自己解释，没人听。
谢韶华，你看她都哭了。
要哭我也会。谢韶华大声哭泣，可是她不是杜渐渐，她哭不出那种让人怜爱的效果。
你是姐姐你就不能让让她？
凭什么又是我让她，为什么每次退让的人都是我。那个女孩子还在她的心里大喊大叫，撒泼哭闹，就是为了让别人听到她的委屈。
谢韶华对杜渐渐只有更反感。
走之前，她明确告诉杜渐渐不要再打电话给她，不要像个变态一样偷窥她。
谢韶华的离去的背影怒气冲冲，杜渐渐站在原地，眼眶湿润。
她想回去找太后，太后说得对，是她要求太多，对她很好很好的表姐现在需要自己的空间。
她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她可能连站在这里都是错的。
以前她能感觉到表姐不欢迎自己的，但是只要她撒娇讨好表姐，表姐就会包容自己，这次自己真的做错了。
谢韶华摔了自己的门，摔完门，她气地踢掉脚上的鞋子泄愤。
每次都是这样，装委屈，装无辜，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杜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