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杜渐渐在睡前发了好几次消息给谢韶华，每次都是她发的多，发完后就是拿着手机等谢韶华回她。
以前她觉得谢韶华和她不是在一个世界里，虽然人就在眼前，但是好像这个谢韶华是投射在她心里的影子而已，她看得见，却碰不到。现在谢韶华真真切切到她世界中来，她还能握住她的手，和她度过每分每秒，两人的距离，只是现实中两个房间的距离，只是十几米那么远。
漫长的等待后，等来谢韶华一句话，早点睡。
林薇跟她闲聊，从她寥寥几句话，捕捉到她的有气无力，问她是不是又被表姐冷落了。
杜渐渐回她说是因为没吃晚饭。因为本来想等表姐下班后一起去吃，结果表姐很晚才回来，回来以后就把她赶出门，让她说一句一起去吃饭的机会都不给她。
于是林薇叫她出来吃饭，她作陪。
“不要啦，我真的很累。”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动不了，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林薇说：“好吧，谁让我们之间只有塑料花一样的友谊，我一腔热血关心你，你不领情，那我就自己去吃吧，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吃烧烤，一个人……”
林薇越说越小声，配合着哽咽声。
“你去哪里吃，我懒得走太远。”
“老地方。”
从杜渐渐发来的信息中能看出来，杜渐渐像个小朋友，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热情和爱。谢韶华谈过那么多次恋爱，懂得在相处中真情实感只占到10%，剩下全靠演戏。
她回完杜渐渐的话，让杜渐渐早点睡。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刚好文萍请她去喝酒，和文萍认识没多久，只是加了微信，她是第一次请她过来，她刚好心里有些事情，思考片刻后，答应了。
杜渐渐问她睡了么，她回，睡了，明天要开会。
她问杜渐渐睡了么，杜渐渐说嗯嗯，已经在被窝里了。
一个多小时后，谢韶华坐在文萍特地留的贵宾席上，白天一番折腾，她面露倦意，文萍问她要喝什么，她想也不想，说要烈酒，能忘记事情的。
文萍让吧台里的调酒师倒了威士忌加冰，给她送过来，谢韶华皱了皱眉，“你太看得起我了。”
文萍在她旁边坐下，“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一看就知道，你有心事。”
“是有心事。”谢韶华晃动着酒杯，里面削地晶莹剔透的冰球碰撞着杯壁，“我也看出来，你也有事情想跟我说。”
“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是我修炼不够。我其实是想问问我妹妹的事情，文静，她到底……到底……这个……”一向心直口快的文萍突然变得欲言又止，这让谢韶华很想打她，逼着她爽快点把话说出来。
文萍突然抓过谢韶华手中的酒，仰头猛灌，一鼓作气把话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在和我妹妹交往？”
“哈哈哈……”一阵放肆的笑从谢韶华的口中流出，谢韶华笑得毫无节制，甚至向后仰去，倒在沙发椅背上。
文萍说：“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太没教养了。”
“没有。我和她清清白白。”谢韶华干脆利落的丢出答案，只是刚才笑得太用力了，腮帮子疼，她擦着眼角的泪，感觉心情好多了，“文静性取向很正常。”
“那就好，我就是瞎操心。”文萍低声说。
“她和我的关系，只是朋友，闺蜜，她是领导，我是下属，仅此而已。”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文静就只提你，她家老爷子就想，你们也拖了那么多年，要不要在一起，也个话，让他们也有个准备。”
“等等，你说什么意思，她老爷子知道我？”
“啊？！啊，是啊。”文萍猛点头。
“那文静是怎么在老爷子面前说我的？”
“然后我妹这个人啊，就是在老爷子面前时不时提到你，说点你的好话，有时候还露出为难的表情，老爷子就想，她和你吧，应该是有点苗头，老爷子不是看不明白，他不想主动点破，如果我妹妹呢谁都不要，只要你，老爷子也是可以成全的。”
“该死的文静，居然利用我。”谢韶华忍不住粗口。
文萍惊讶不已。谢韶华说：“你放心，我跟文静一点事情都没有，你家老爷子想催婚就催婚，跟我没半点关系，文静只是拿我当挡箭牌。”
“其实你这人我特别喜欢，看你顺眼，如果你真的和我妹妹在一起，我们也不反对。我们都很开明……”
“杀千刀的文静。”这次谢韶华想把远在三亚的人在回来打一顿再绝交。
远在三亚的文静突然感觉到冷，拿来围巾把自己裹了一圈。老爷子一边喝茶，一边絮絮叨叨地劝，苦口婆心劝她想清楚点。时间不等人，青春莫虚度。
“爸，我现在挺好，真的挺好，我不能结婚，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不结婚，就是不想结婚，别人辛辛苦苦跟着创业打拼，我们好不容易看见成果了，我一结婚，这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这个别人，老爷子懂那就是指谢韶华。
“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打算，不能浑浑噩噩过日子。”老爷子认真叮嘱。
时间接近凌晨，对都市人来说，百无禁忌，晚上是可以睡觉，可以晚，还可以放开了吃，只要有这个心，就能找到吃饭的地方，还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杜渐渐根据林薇发来的地址，走进一家火锅店，大半夜的这里还是人满为患，新来的人还必须到门口去排队，店里火锅沸腾，人声鼎沸。
林薇朝着杜渐渐挥手，示意她过来，桌子上已经放满了送上来的菜。
“真的等你很久了。”林薇知道杜渐渐不太适合吃辣，所以就点了鸳鸯锅，一边是清汤，夹了一些肉，一边是飘满了花椒辣椒各种香料的红汤，把剩下的整碗都导进去。
本来就觉得有点饿，看见火锅胃就开始蠢蠢欲动，杜渐渐拿起筷子就动起来。
闷头吃的间隙，林薇不时抬头观察杜渐渐，她对杜渐渐的了解，这次杜渐渐的心情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以前她总是心事重重，因为心在那个不爱她的谢韶华身上，她的情绪都跟着谢韶华起伏，心情再好，也总是蒙着一层雾气。
此时的杜渐渐，豁然开朗，仿佛从迷雾中走出来，人变得阳光起来，林薇不会觉得这仅仅是因为火锅这么简单。
林薇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所以你现在就搬出来，独立住？”
“嗯，我现在在表姐对面租了一套房子。”
“大不大？我记得你表姐住的好像是复式。”
“不大，上下加起来一百平方米。”
林薇以一声切表达她对富二代不知民间艰苦这种恶劣习性的歧视，对在外打工的正常人来说，加起来一百平方米就是豪宅。她以前刚出来工作的时候，就是住宿舍，几个人合一间，床是上下铺的，厕所公用，所谓的私人空间只有一个蚊帐，有次室友更过分的带了男朋友过来过夜，其他人忍忍也就算了，她忍不了，就跟那个室友撕逼，撕地天翻地覆，闹得不可开交，她就被开除了。
“有没有空的房间，我如果没地方住，你可以收留我吗？”林薇不习惯拐弯抹角，她打起了杜渐渐的主意。
“房间只有一间，楼上一间是杂房，原来那个房东东西堆满了，不是不可以收留你，只是表姐经常来我家，我觉得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难道说……”林薇挤眉弄眼，她就算不说出口，两人都有这个默契，指的就是谢韶华。
杜渐渐害羞地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了。
“恭喜。”说起来林薇心情非常复杂，杜渐渐这么肥美的小羊羔，她是没机会得到了。
想到自己的损失，林薇就大口吃肉，占不到大便宜只能尽力吃穷她。
“你这么晚跟我吃饭，你女朋友不担心吗？”杜渐渐问。
“什么女朋友，是金主，她现在跟我闹矛盾。”林薇低下头，从杜渐渐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在为这个人伤心，刚才吃的生猛，现在看起来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不是很爱你吗？”
“什么爱情，都是骗人的，她玩腻了我，就把我甩了，反正对她来说，我只是她的消遣，她是不会为了我放弃什么的，她只想花钱养着我，根本不可能给我爱情。”
杜渐渐其实有点难过，她一直觉得林薇的爱情不顺，和自己有关系，当初自己那场模模糊糊的交往状态中，完全是不负责任的，加上后来好多次林薇都和她诉说，林薇这些年在爱情中总是撞墙，不再相信爱情，反而更看重金钱，总是没办法定下来，也是因为自己给她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林薇用眼角偷偷观察杜渐渐，看到杜渐渐又在反省自己的错误了，忍不住想笑，她用手遮掩扬起的嘴角。杜渐渐真的是地主家的傻闺女，在相信人这点上完全不辜负她给她起的外号。她要钱，金主要依靠，在一起那么多年，彼此都腻味了，金主辛苦多年终于有了孩子，觉得她有点多余，就提出分手，作为补偿给了她一些钱，这些钱不算多，但是对于属相属饕餮的她来说，也是有好过没有。
只是和金主分手以后，最舍不得的就是金主的房子。金主让她住到下个月，她要自己去想办法找地方住，现在房价那么高，要找个好一点的地方都贵的要死。
就是被金主包养的日子里，她还是没放弃打工，金主也奇怪她又不是缺钱，为什么那么拼命，她每次都是那个答案，“没有人会不喜欢钱。”
“以后如果我流落街头，你就把我捡回家，把沙发让给我睡，实在不行我可以睡地板也没关系。”林薇先在杜渐渐这里留条后路。
杜渐渐很自觉地去结账买单，林薇等杜渐渐去买单的时候，端着盘子去吧台拿水果，等的过程中解决了三盘哈密瓜。
杜渐渐叫了出租车，让林薇上车，林薇突然抱住她，“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
说完，她上了车，把车门一关，让司机师傅开走。
杜渐渐站在原地，送她离开。
到了车上，林薇回过头看，车开远了，人没动。
真是傻。林薇笑着摇头。
杜渐渐不知道林薇家有多远，给了司机三百块，所以等林薇到家的时候，杜渐渐给司机的钱还有找，林薇自然是拿走了。
回到那个金主给她安排的家，金主的老公在屋子里收拾东西，那个老实的男人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把东西都整理好了，效率之快，是担心自己老婆随时会反悔的样子。
“还有东西没拿走。”
“还有什么？”金主的老公不耐烦地说，如果不是自己老婆怀有身孕，又硬要他来，他根本不想来这里整理。
“这个。”林薇丢出一团黑色，男人接过，发现掌心是性感内裤，脸色顿时从红变黑，从黑变绿。
林薇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打开手机，杜渐渐问她到家了没有，她打过去几个字，嗯，回来了 ，刚才金主的老公过来，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她自己不肯来，让她老公过来，摆明了是给我难堪。
杜渐渐发了一些安慰的话，林薇都看完了。
她祝杜渐渐的这段感情顺利，杜渐渐马上发回一张笑脸的表情。
“真傻。”林薇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