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生死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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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去,刚走下台阶------

“等等,你是,姑娘吧?”女人举着油灯走下来,低头朝薛涟笙*的沾着血的双足瞧了瞧,讶道:“你的脚受伤了?还能走路吗?要不,先进屋去歇歇?”

闻言,薛涟笙鼻尖一酸,忍住眼泪,感激地道:“不会给大姐添麻烦吗?”

“最多是一碗热水的事,能添什么麻烦。”

女人看她走路已有些吃力,便上前扶住她。

简短的交流之中,薛涟笙得知这位热心肠的余氏的丈夫在朝廷募兵时投军,离家的时候,有女儿还在肚子里,一走三年多,她那个绝情的丈夫也未曾给家里捎过一封书信,她至今也不知丈夫是生是死。

余氏把薛涟笙搀扶进屋,屋子很小,却打理得井井有条,炕上堆着被子,一个小娃从被子里探出小小的脑袋,好奇地张望。

“你先坐,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泡泡脚。”余氏热情地忙进忙出,不一会儿,热水已烧好, “姑娘先喝杯茶暖暖身子,我瞧你浑身发抖,是不是染风寒了?”

薛涟笙接过余氏递来的热茶,捧在掌心取暖,无意中瞧见余氏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她也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穿着中衣,双脚*,披头散发,加之先前又哭得那么惨。她想,大概,余氏以为她是遭人*才会这般狼狈可怜吧!

她明白,这件事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的,若是说出自己遭遇了杀手追杀,必定会吓得余氏不敢再收留她在此了。

“姑娘别想不开,未来的路还长得很,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余氏微笑着端来木盆放在薛涟笙脚边,“先泡泡脚,我这里有药,待会儿上点药保准你明天就能到处跑。”

余氏提起那令她自豪的包治百病的药粉就喜不自胜。

“我爹是行脚大夫,村子里有人生病,都是我爹给治好的。”她一壁絮絮叨叨,一壁细心地替薛涟笙上药。

“娘,我困了。”小丫头踢开被子,瘦瘦的身子在坑上滚来滚去。

余氏回头瞧了一眼,哄道:“珠儿乖,快快睡觉,娘待会儿就去陪你。”

“娘,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手下一顿,余氏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笑颜,“等你的病好了爹就回来了。”

薛涟笙瞧见她垂着头,眼睫上挂着一滴泪,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珠儿的身体不好么?”

“嗯,我怀着她的时候身边没人,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撑着……这也怪我,当初爹娘反对我跟我男人在一块儿,他们说他不踏实,靠不住,可是我谁的话也不听,偏偏要往火坑里跳……”

余氏讲述自己的过去,薛涟笙也不由得联系到自身,她和余氏何其相似,众人反对,只有她铁了心要飞蛾扑火,到最后,竟是这般结局。

她以为凭借自己是可以改变那个人的心意的,真是可笑,一个人的秉性怎么可能在突然间就变好,为了她这个“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改变?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吃的。”上完药之后,余氏眼圈红红的,钻进厨房, 薛涟笙一拐一拐的跟上去。

“余姐姐,不用麻烦了,很晚了,你陪珠儿睡吧。”

余氏蹲在灶前偷偷抹泪,薛涟笙想要去安慰,又怕自己嘴笨会不小心说一些让人更加难受的话,她只好退出去,听到厨房里的传出嘤嘤的哭声,她受到影响,难受地暗自落泪。

翌日,余氏母女还未起床,薛涟笙轻手轻脚地下地,她摸遍全身,从中衣的暗袋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枕边,随便挽起长发,又顺手带走余氏的外衫,悄悄地推门而出。

天色还早,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还未起,她沿着乡间小道一直朝前走,晨曦升起,这时,农人陆续下地劳作。

穿进竹林,这片竹海像是没有尽头似的,前方淡烟雾霭,渺渺似仙境。

漫无目的,孤魂野鬼一般游荡着,她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竹藻县不是她的家,她在这个世上是孤独的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或许,会再次不走运地当了别人的小师弟,也或者,会傻乎乎地遭人利用,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忽地,一道白光从眼前溜过,她警觉地驻足,向四处张望的同时,也在迅速搜寻手边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

有了昨晚被追杀的经验,她料定这白光是刀光,昨晚三人被冷骞杀死,还有三个逃掉,难不成,此时,在某个地方埋伏的便是那三人?

他们还真是够执着,即使负了伤也不放过她,不亲眼看着她断气不肯罢休。

果然,那三人沉不住了,大概是想到她没什么威胁,才想要尽快动手,早些完成任务。

一人施展轻功跃起,落地时,却十分狼狈地摔个四脚朝天,剩下两人及时出来救场,寒光凛凛的长刀对准了薛涟笙。

“别问我们是谁,也别问谁指使我们的,咳咳……”手握刀的这人剧烈地咳了一会儿,举刀劈斩下来,这人伤的不轻,来势凶猛,却找不到重心。

他一刀砍下来时,她身形一矮,刀刃划过左肩,薛涟笙忍着剧痛快速攻向对方手肘、腋下,长刀转眼间就被她握在手里。

她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和师父教过的所有招式,勉强避开这三人的攻势,她有自知之明,这些人不是酒囊饭袋,如果不是被冷骞打伤,他们要杀她,根本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蚱那么容易。

趁着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口,她提着刀就朝前狂奔。

血很快就浸透了衣裳,一条条血色的虫子蜿蜒地爬到手背上。

被逼到江边,她已是退无可退,握着长刀的手不停地发抖,身后,滔滔江水浑浊如黄汤,完全看不到底。

一切都如梦境中的景象一样,她避不开,躲不掉。

她以为,只要不到最后一刻结局就有机会改变的。她以为,那个人不会狠心到想要取她性命的地步,不爱就不爱,何苦要对她下狠手?

“不管你是生是死都去找萧慕良,谁让你们的命是捆在一起的,此消彼长,只有你死,他才能活下去。”

这杀人的借口听起来,似乎有点蠢。

他让她走,她就走了,他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眼前,她也答应了,可是,何必要连她最后的活路也截断了?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但愿这世界不要再有像她这样愚蠢的人了。

身体在下坠,神魂却在往上飞,冲出了浑水,飞向万里苍穹。

细细的黑色飞虫骤然间凝成了一个人形,黑色的人,轻飘飘地朝她走来。

她的视力开始模糊,只见模糊的一张人脸愈来愈近。

“你终于从那具躯体里出来了,快走吧,到你该去的地方吧!”那如鬼的声音并不陌生,她大概也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狂风骤起,她感到自己的魂魄像细沙一般,正在一点点地散开。五感渐失,日光逐渐被掩去,在她闭眼之前,天空顷刻间全黑了。

这是个月圆之夜,硕大的圆盘就挂在树梢上,似乎伸手便可触及。

他站在窗边,清辉洒下,窗前的几枞修竹似是沐在水雾中的高个美人。

这样圆满的月,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在混灵教的那一晚,盛大的血月降临,有人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剑,现在,那人不知身在何方,此时,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正在举目睹月思人?

月光渐渐淡去,直至完全被乌云笼罩,不大一会儿便起了风,天开始下雨,绵密的细雨洒下,雨丝中还夹杂着细碎如米粒般大小的花瓣碎屑。

这桂花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今夜正耗尽最后一点精气将自己的美绽放到极限,这场晚秋的雨下过之后,直到来年的中秋,才会盛开,而他呢,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她。

书房的烛光越来越弱,没有月光,光线急剧暗淡下来,萧慕良回身去挑了挑灯芯,坐到书桌旁,随手翻开一本诗集消磨时间,实则是为了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

派出去保护薛涟笙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回应,他也明白了,他们定是遭遇凶险。

从竹藻县送来的消息称,薛涟笙根本没有回薛府,那她人呢?是因为没脸回去见家人,自己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还是半路也遇到不测?

他忐忑不安,追悔莫及,如果留她在身边……

然而,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他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凡有一丝扭转的机会,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眼前消失。

那天,看着她离开,他知道她一直在强忍着泪水,他又何尝不是?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他怕自己会心软,会犹豫不决,会舍不得她,最终呢?她还是逃不掉宿命的吧?

这几天晚上,他只有抱着她亲手做的冬衣,才能勉强入睡,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他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遇见她,没有相遇,便不会有如此纠结又使人痛心的思念。

这时,敲门声轻轻响起,他应了声,门开了,进来的是凤秋远。

萧慕良抬眼,看见他皱着眉头,神色比往常更加冷峻,心头阴云骤然聚起。

凤秋远犹豫片刻,才叹口气,语气透着哀伤:“有人说,在咏舟河发现了一具女尸,外形与长相……都与蝉儿非常相似。”

闻言,萧慕良心被扎了一下,闷痛让他的呼吸都疼。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凤秋远开口:“只是相似而已,也不一定就是,明日一早我们再去确认……”

“现在就去。”

他已等不及,不管是不是她,他现在就要知道。

两人各乘一骑,萧慕良策马狂奔,凤秋远紧跟在后,此时,雨势已渐渐变大。

连夜赶到了陈尸的地方,衙役们都躲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尸体陈放在木板上,用一一块黑色粗布掩盖着。

萧慕良一过去,衙役们都赶紧站到一边,他神情镇定,心却已跳了喉口,伸手捏住黑布一角,他犹豫了,既想快些知道这黑布下面盖着的是不是她,又怕,看到之后,自己会忍不住发狂。

凤秋远看出他的心思,一把拉开了黑布,两人均是一怔,旋即,彻底松了口气。

“只要找不到她的尸体,就表明她尚在人间。”凤秋远道。

萧慕良点点头,并没有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他最低的要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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