峚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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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况空前的婚宴和旧历新年,被安排在了同一天。威风凛凛的慕容明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那样,昂首挺胸骑着汗血宝马,刚一进城就受到了山呼海啸般的轰鸣欢迎。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的君主总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为这座都城和城内的百姓带来荣耀与欢腾。大口喘着粗气的汗血马的前端载着的是他们日思夜盼的主后南宫落雁,今天她是这个宇宙上唯一闪亮的星体。他们看到主上和主后在马背上好似两条泥鳅紧紧贴在一起的亲密劲头,都不约而同的憨然狂笑鲜卑王国即将进入新的纪元,而惟是君主娶了主后,这个正在巨龙腾飞的民族才算真正完整。再有跨过一扇门的时间,他俩就要永结同心洞房花烛了。慕容明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二十年,二十年间他一直苦苦期盼的梦幻,如今都已近在眼前。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喜欢这个女子什么,茫茫人海他们都极有可能认不出对方姓甚名谁,可他就是喜欢。发自骨子里的爱恋,他无法抗拒,也在劫难逃。如果这就叫做命运,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摊上的是段好命。哪怕从此只能做一个不思进取的君王,他也心甘情愿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往事一页页的被呼呼的朔风吹的猎猎作响,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少年以及正在淙淙流淌中的青年。和大多数平头百姓一样,他简洁潦草的一生,过的比墙头草复杂不了多少。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起先他以为自己是风,后来才知道自己也是草。若是没有头上皇子皇孙的光环,他今天也同样是个随波逐流的无名小卒。“生前纵有千金裘,死后不过一个土馒头。”师傅公羊高的话语搅拌在咧咧寒风中,像父王曾经的巴掌那样不住的抽打他的耳朵。他下意识的用手呵护住已经冻成红萝卜模样的两只耳朵,温暖霎时涌上心头。慕容明自己也想不起来,他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到过像此刻这样春风化雨的平静。当呼啸的北风疾疾的扫过头顶,母后的音容笑貌忽而也变得毫发毕现。那个心地善良的汉族女子,多像此刻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鸟依人的妻子。红颜薄命的她过早的香消玉损,让身做未亡人的自己一想起就徒增悲恸。慕容明加大了怀抱南宫落雁的力度,脑门里心猿意马的想:要是母后能看到今时之自己,她总也紧锁眉头的脸颊上,或许该有一丝欣慰的笑容了吧?

马在万人夹道欢迎的热烈场面中,行动艰难的挪步到了皇城门前。慕容明将南宫落雁从马上抱下来后,就一阵风似的把她送进了烛火通明的花烛洞房。身体里开足马力全速滚动的血流,烧得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炙热发烫。南宫落雁也是一样,第一次被男人紧紧勒住躯体的感觉既紧张疼痛又酥绵昏麻。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似注了水一般的通体膨胀。烛影婆娑的帷帐里,两颗火热的心一触即发。南宫落雁用湿热的双手轻轻摩挲着慕容明整齐的鬓角,声音颤抖的对他说:“夫君,我今日终于成了你的发妻。我心里感觉好高兴,可是身体没有一丝力气。来,你抱紧我。我还没有和陌生人拥抱过,但我如同渴慕晨露一样渴慕你的拥抱。”一席炽热赤诚的情话,说的慕容明也是泣不成声。他用尽全身的气力紧紧抱住了身前的这个将要和自己共度一生荣辱的女子。激动的泪水宛若月光般的洒落一地,泪光里又浮现出母后的身影。他话不对题的喃喃自语着:“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他像是不会游泳的溺水者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样,把南宫落雁搂的更紧了。

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母后就经常这样温情脉脉的用双手摩挲着他嫩白的脸颊。她那双肤如凝脂的纤手,总会慢慢悠悠的停在他额头上方,耐心的给他往两侧梳理头发。“天茫茫,野苍苍,风吹草地见牛羊……”经幡招展的流年,母后的歌声仿佛大漠的落日既亲近又遥远。她皓质呈露的十根玉指模拟着梳齿的形状轻重适度的游离在他的发际间,发出收割麦子的沙沙声响。他似醒若睡的意识,总会在这种让人怡情养性的响声里飞往另一个天国。那是一个没有任何烦恼的世界,每个人的身体整日都是悬置在半空中。他的鼻子跟随着身体遨游在玄空仙境中,闻到了母后骨子里散溢出的浓郁体香。这股蒙汗药还要凶悍百倍的香气,足以让他醉生梦死的睡上整整一夜。她眼眶内饱蘸的泪水,是必定要在看到儿子熟睡了以后,才会啪嗒啪嗒的垂落下来。身做一个母亲,她有义务为自己的儿子竖立起坚强的榜样。弱肉强食的朔北草原上,眼泪解决不了狼和羊的较量。她那白璧微瑕的眼神凝望着酣睡中的儿子,心里自言自语道:日后,他该也是个倜傥风流的男子吧。

年少懵懂的慕容明只知道全身心的去感受这份莫大的爱护,却从没想过母后就将不久于人世。他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父王何以要对母后下此毒手。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能修得同床枕。一日夫妻尚且还有白日的恩情,更何况他们之间还繁衍出了后代。人性的卑劣与高尚之别,往往就是这般的怵目惊心。母后至死也没有说出的那个秘密,多年以后才被慕容明千方百计的打听到。原来他极有可能并不是父王的亲生骨肉,在母后被父王掳来之前,她就已有孕在身。脾气暴躁的父王从御医的口中探听了慕容明出生日期的误差,便对母后终日拳打脚踢,逼问她当初怀上的到底是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个戴了绿帽子的暴君还在想着心存幻想的刨根问底。作为君王的自负,让他绝对无法接受妻子不忠的事实。他对妻子的那些招招直击要害的暴打,多少掺进了杀鸡给猴看的成分。他就是要让众人看看,背叛主人的狗应该得到怎样的惩戒。暴力力所不及的,仁慈也许可以;仁慈爱莫能助的,暴力能做到吗?

慕容明没齿难忘自己和母后呆在一起的那段黯淡时光,他俩就像是黑夜中的两只老鼠无人问津自生自灭。“明儿啊,母后带你看阳光好不好啊?”母后的问话,又在他失控颠倒的脑海里浮出水面。他抬望眼看了看自己披红挂绿的洞房,想想和母后呆过的那间冷宫,心理面忧伤满布:“大多数时候,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那间宫殿都会是黑漆漆惨淡淡的一片;只有在午后晴天的时候,如血的夕阳才会透过天窗照进来。要是母后能看见像今天这么花里胡哨的颜色,她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慕容明想到这里,觉着一直睁着的眼睛出现了酸疼的症状。他伸手揉了揉,等再次睁开的时候缥缈的烛火已经燃烧殆尽。慕容明心底一阵绞痛,他对着越来越微弱的烛火怅然叹道:“如今我对光是一点儿感觉也没了,可天知道这是多么奢侈的浪费。在我小的时候,母后为了能让我看见一丁点儿光,总会费尽周折的把我举到天窗的位置。每逢晴天的午后,那里会有微弱的光亮照进来。我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心里就想这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了吧?”慕容明苦笑着摇摇头,用嘴说出了心里想着的话:“现在我才明白,世上最美丽的只有母后。她自己的头顶暗无天日,还要苦苦挣扎着给我开出七彩长虹。”

城门口的旗帜北风吹得呼啦呼啦乱响,往事回荡在慕容明心底的动静也是如此。他在抱着南宫落雁的时候,便暗自发誓:自己绝不会像父王对待母后那样粗暴残忍,自己一定会倍加珍惜怀里抱着的这个女子。母亲生前没有得到过的爱意,他要都给南宫落雁。她就似母后亡魂的投胎转世,他此生还要做她灵肉合一的儿子。二人蓄势待发的缠绵爱意并未因屋外的寒风,有过丝毫减损的迹象。慕容明胆战心惊的用双手解开南宫落雁身上层层裹着的厚重婚袍,一副如同白玉塑像的绝对迥然于他自己的肢体框架,清可窥底的呈现在他眼前。月光下那些凹凸有致的曲线,看的他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的手在她陌生又熟悉的躯干上滑动时,像是触电般的颤抖不已。四片滚烫发麻的嘴片,在炙热情意的撮合下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玄冰突然坠入淬火中,世界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炸成碎片。笨手笨脚的慕容明将自己的身子像被褥那样,按部就班的铺在了南宫落雁的身上。她第一次被陌生的男子这般细针密缕的压在身下,形式上的反抗在所难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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