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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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炎炎烈日无休无止的接连赶了几天的路后,皇甫迟瑞感觉自己仿佛是具行尸走肉般的既无知无觉又痛不欲生。骄阳好似扣在他头上的一架火炉,烤的他是全身脱水干瘪僵硬。身心疲惫又饥又渴的他举目四望,依然没有见到人烟出没的迹象。人困马乏不说,随身携带的水粮也是与日剧减。皇甫迟瑞忧心忡忡的用手捏了捏干瘪的水袋,聊以**的说:“幸亏我年轻时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断粮绝炊的颠沛生活,不然此刻怕是早已活活渴死。”他说着抬眼看了看耷拉着眼皮的马,兀自艰难的滑动了一下喉结之后接着说:“你要是头骆驼该有多好,听说骆驼的两个驼峰里储存的全都是水。那样的话,不仅你可以自己一路上高枕无忧,我和昭雪也跟着沾荤带腥啊。”他一路上对马没完没了的唠叨了很多,却不见马有一丝的回应,心里便索然无味起来。

皇甫迟瑞如是说着的时候,脑海里竟真的栩栩如生的勾勒出一幅“割峰饮水图”。这幅图的大致轮廓应该是这样的:抱着昭雪的皇甫迟瑞正颠三倒四的坐在马背上,忽的却感觉自己两胯间凌空腾起,并且越升越高。他心里好没兴致,却也不得不出于习惯低头看了看。这一看可把他惊的不轻,原来是坐着的马背上竟莫名的长出肉嘟嘟的两盘驼峰来。“哎呀呀,莫非在梦中不成?”皇甫迟瑞用右手使劲揉搓着眼睛,直到快要把双眼揉出血来他方才确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绝非空穴来风。皇甫迟瑞抱好了昭雪,一个踉跄跳下马背来。他站在马身旁凝视驼峰良久,感觉到它所散发出的凉气如同冰块般的沁人心脾,而这正是他所梦寐以求。

“这马身上的两座驼峰里,难不成也有水?”皇甫迟瑞心里这样想着,不觉间已将右手贴在了驼峰之上。透心的凉气弄得他是好不快活,他的嘴里陆陆续续的发出一些支离破碎的叫唤。更为奇妙的事情还在后头,就在皇甫迟瑞叫喊的这段时间里,那两座驼峰竟然兀自往外突突的冒起水来。见此情景,皇甫迟瑞自然是又惊又喜。他慌忙凑上前去,以右手做碗盘先给昭雪汲取了充足的水后,又自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他自己喝的大腹便便后,也不忘给马也弄了些。再说这水,冰凉可口的仿佛在冰窟内冷冻过一般。皇甫迟瑞喝的肚子鼓涨,一屁股坐在原地打起嗝来。悬在他头顶的太阳依旧是光彩夺目的鲜亮,鲜亮里当然少不了大火熊熊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真真的好一场怪梦,他都快要不愿醒来了。

现实的情况是他们即将面临断水绝粮的困境,而要走的路却远远没有结束。远处还是没能看到一株高出地面的植物,更不要说人了。其实真正杀人并非绝境,而是面临时那种消沉烦躁的情绪。由于水粮还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支撑起皇甫迟瑞等人的生命,所以他的情绪目前还是相当稳定。“天知道这时候我有多怀念人,什么人都行,好人坏人都无所谓。”皇甫迟瑞眯着眼睛极目远方,瞳孔里放大的只有失望,他不无遗憾的心想:“早知道有一天会沦落到这个处境,当初在战场上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的时候,我就不该一杀就杀急了眼。”他严重缺氧的大脑里,又想起那些在战场上栉风沐雨的美好时光。那个时候的他是何等威风,手起刀落一条人命便已魂飞魄散。

皇甫迟瑞这样横七竖八的想着想着,心里真有些埋怨起自己来了:“真该稍微留上那么一两个,说不定想见的时候就能见着了。我把他们全杀了,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是罪有应得啊。”他想到这里,心情无奈的轻松了一些。既然是命运的安排,也就只是泰然处之了。“好歹还有你,”他又做出了一个亲昵女婴的动作,“只可惜你不会说话,大概也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想到自己有苦难言,他的心情变得惆怅了起来:“我现在是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皇甫迟瑞瞥见身后的马还是老样子,就好奇起来:“它也是一匹啊,它怎么不怀念自己的同类呢?”皇甫迟瑞无事可做的仔细想了想,有了答案:“常年腥风血雨的羁旅生涯,它也许早已麻木了吧?”

心不在焉的皇甫迟瑞只顾埋头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未发现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在了他的前头。皇甫迟瑞睁着已经散光了瞳孔看着马在自己前面走着,心里油然泛起点点疑惑:马怎么走到我前面来了,我刚才明明是骑在它背上的呀?这可奇了怪了,我明明是骑在它的背上的。马在皇甫迟瑞的疑惑中越走越快,快到皇甫迟瑞不得不想些办法来打乱它畅通无阻的前行。他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晃动着自己已经麻木的右手往后拽缰绳,这一拽之下,他才明白过来马是在自己前头拉拽着自己走。“它和我都是一天没吃没喝了,哪来的那么多力气啊?”皇甫迟瑞心里直纳闷儿,因为体力困乏嘴上也懒得说了。

马弄不懂皇甫迟瑞的头脑都是在想些什么,只是拼命拉着他往前疾走。皇甫迟瑞也本能的加快了脚步,他前后交叉前行的双腿像是晾在杆上的被单随风摆动。就在他们的近前方,袅袅升起的炊烟正肆无忌惮的翻腾着。等他们越走越快,一座茅屋的雏形便渐趋饱满了。皇甫迟瑞的精神头儿一下子遏制不住的迸发了,他仿佛要和马赛跑似的迈起了蹒跚的步履。正走的无聊的马也好似找到了乐子,它不紧不慢的按着快主人一步的节奏往前大踏步的行进着。说话间便就走的风生水起的皇甫迟瑞,心里当然有自己的打算:有茅屋就可能有人,有人就可能有水。饥渴的头晕脑胀的关头,还有什么可以和一碗冰凉的水相比呢?

一个端坐在茅屋门前木凳上的老人的形象,在人迹罕至的荒漠显得分外刺眼。金光璀璨的阳光下,他仿佛是来自天国的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不羁的大风把他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吹的花枝招展,流动的黄沙又为他面颊上那千沟百壑的皱纹涂上了别样的色调。皇甫迟瑞几乎是甩开双腿一路狂奔着跑到了茅屋门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在了老人的正前方。老人既像是眺望远方又仿佛眯眼熟睡的眼神,并没有因为皇甫迟瑞的从天而降出现波动。对沙漠的了如指掌,让他有了足够的沉稳去嘲笑来客的莽撞。老人不声言语的等待着皇甫迟瑞下一步的动作,眉宇间自有一份不怒自威的庄严。风更大了,相对而立的他们而二人随时都有被吹到海角天涯的风险。

“敢问老先生,可有水喝?”很显然,皇甫迟瑞开口的第一句问话礼数上有失风度,可这确实是他此刻心头最真实的想法。他想表达儒雅,但是干涸打结的舌头鼓动了他的脱口而出。极限的考验让他这个来自水草丰美的草原人,无奈的听从了生理的需求。老人极不情愿的抬眼看了看饥渴难耐的皇甫迟瑞,不急不慢的反问说:“看上去客官满面风尘仆仆的样子,敢问这一路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啊?”皇甫迟瑞并未听懂老人井然有序的问话,他只有按部就班的张口就说:“朔北草原的柔然王国,老先生可有水喝?”随时垂危的生命,让他毫无避讳自己的出身,他当下一心想着的只有水了。

老人一听说是来自柔然王国的,便赶紧起身领着皇甫迟瑞进了里屋。马也跟着浑水摸鱼的进去了,宽长的身子立时占去了大半个屋子。本来就不大的屋内空间,此刻看上去更加拥挤了。老人话不多说的扭头去找碗盛水,皇甫迟瑞就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身心困乏的马见到抱着女婴的皇甫迟瑞坐了下来,自己也找地方躺了下去。马身接触地面的时候,发出“噗嗤”的一阵响声。响声过后,碗内的水已经慌不择路的流进了皇甫迟瑞的腹中。

“老人啊,麻烦您给马也盛上一碗吧。要不是它这一路上驮着我们母女二人,此刻也不知还能不能拖延到这里来。”皇甫迟瑞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马开始干裂的嘴唇让他无暇顾及礼节的问题了。老人微笑着又去盛了一大碗水,递到皇甫迟瑞的手里。清凉的碗身,让皇甫迟瑞也浑身冰爽宜人。他先是给怀里睁着眼睛看他的昭雪喂了几口水后,就把碗放在了马的嘴前。“别不好意思,你只管喝,有的是。”老人听着皇甫迟瑞对马说的话,嘿嘿笑弯了嘴角。他年轻时也有过自己的马,他能理解皇甫迟瑞对马的感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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