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东方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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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天险峰百余里外的一处山谷之中,一群身穿兽皮衣的人正在策马狂奔,穿梭在挂满冰雪的枝藤缝隙之中。这里本就是蛮荒之地,往日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道,此刻也已完全被冰雪覆盖,看不见路在何方,只能凭感觉走,时不时不走运踩到一块冰溜子,马儿便是一声嘶鸣,向山林翻滚,好在骑手都还算老练,一带马缰绳强行稳住身躯,便接着跟随前方的领路者向前狂奔,毫不理会抽打在脸上的枝条。

“吼……吼……”他们是心急赶路的,否则谁也不会拿命闯这生死之路,根本无暇顾及太多的事情,但是麻烦还是找了上来。马儿奔腾的蹄响声惊扰了山林的安静,他们身上散发着的血肉气息,更深深吸引着藏匿在深林各处猛兽们的食欲。人影刚过,山林中便传出几声此起彼复的吼啸声,数个黑影已经紧紧追赶了上来,獠牙寒光闪烁。

“虎统领,这样下去不行啊!这些畜生自神狼归山后,都不再听令,躲在各处山林之中食人骨肉,已和之前的那些猛兽全然不同!再沿此路走下去,我们只怕很难及时抵达!”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猛兽,马队靠前的一个人影大声叫着,向最前方的那个身材魁梧的人禀告,眼中满是急色。

“前方还有多少路远?”被他称为虎统领的那个人眉粗脸厚,眼中冰冷似刀,根本就理会他话中申请撤退的意思,手起刀落,将扑到他身边的一头凶兽斩杀,刀法奇快,凶兽还保持着择人欲噬的样子,一个血腥的脑袋已经飞了出去,血花一闪,雪地上大片殷红扩散,冒着腾腾的热气,引得数个正在追赶马队的猛兽停下,围着狼吞虚咽起来。

“沿此路,再有三十余里便可出山……”马队顿时压力大减,一闪而过,将兽群都丢在了身后。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人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他也是参加过那场大战的,尸山血海面前也不怯,但不知为何在这位统领面前,他感觉到从心底深处发凉,那抽刀断首的血腥一面让他胆寒,连忙结束了自己原本的说辞,老老实实回答对方的问题。

“全军听令!全速前行,有阻拦者,无论人兽,杀无赦!”虎统领闻言,冰冷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宽慰,紧接着大吼一声,快马加鞭,当先沿着雪路冲了下去。“谨遵虎统领将令!狼神万岁!杀啊!……”身后的诸人齐声答应,大吼着拔出了刀剑,趋马向前,冰雪纷飞之中,猛兽的惨叫声连绵不绝,一路蔓延向山林的更深处,喧嚣了一路。

逾越过崇山峻林,连绵不绝的冰雪山林,那条在这片世界唯一不存冰雪的道路上,混乱还在继续,疲倦不堪的人群还在四散奔逃,留下一具具泛血的尸体,自山林中冲出的猛兽早已被饥火燃尽理智,在这血腥气息的诱惑下,兽性大发,趴伏在尸体上,疯狂吞咽着血肉,浑然不管抓住的人是死是活,一时间,哀号惨叫声震动山野。

“阿叔,现在怎么办啊?”唯一还活着的几个人,此刻也早已被血腥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其中就有之前的男扮女装的俊俏少女。一路走来,她本以为自己见惯了世间的丑恶,但是不想地狱是有十八层的,先前的那些浑然只是入门仪式,此刻眼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在凶兽爪牙下化为骷髅,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原本随时都能掉下来的眼泪这时也干了,紧紧抱着老者,看着四周的猛兽强人,心惊胆战地问道。

“死丫头!你能不能闭嘴?光是对付这些家伙我就够费劲了,实在受不了你再这么唠叨下去了!”唐浩然已经确定了,出门不看黄历的结果是严重的,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他也就忍了,遇上打劫的也可以忍了,但是想不到刚刚摆脱了土匪,竟然又会被兽群围上,连杀了四五头还看不到出路,自己这个累赘侄女还要不停唠叨,顿时满心苦水。

“吼!”就在他们俩斗嘴的时候,四周的三五头凶兽又扑了过来,它们似乎是认准俊俏少女,獠牙利爪都是向她身上招呼。吓得唐浩然连忙躲闪,向旁飞纵三步,硬是在猛兽夹缝之中窜了出去,“嗤!”其中一只相距极近,爪子直接划破了他的衣衫,带下一片血肉,疼得他呲牙咧嘴,还顾不上叫,就向外跑,毕竟脱离一次纠缠可不容易,怎么也得赶快跑,不然再被围起来,可就真的没命了,说不得真要弃卒保帅了。

“老东西,哪里跑?给老子在这里吧!”还没走出几步,他就听到身前又传来黑牙大汉的怪叫声,紧接着就听到寒风呼啸,对方已经对他出手了。顿时,唐浩然心中苦涩无比,原来他方才急昏了头,不辨方向竟然又跑回来了,正好这时黑牙大汉摆脱了猪形野兽的纠缠,一打眼就看见了他,哪有还不出手的道理,提家伙就抡了上来。

“死丫头,快走!”这下子来的太急了,他都没有反应的时间,根本就躲不开了,只能将怀中的俊俏少女向旁边一扔,挥舞着双掌向对方猛攻。“嘭!”耳边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闷响,手骨剧痛无比,他一掌拍在了对方的斧柄上,虽险险地逃了一命,但黑牙大汉却着实了得,力大无比,只这一合就差不多把他废了,一手完全骨裂粉碎。

“老东西,这一次看你往哪跑?”他被震得向后倒飞,跌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的时候,就看到黑牙大汉狰狞的面孔,赤裸的上身布满血淋淋的伤口,有的地方都能看到黑色的筋脉在身体中跳跃,很明显方才他也受伤甚巨。

“快!快走!”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唐浩然倒也豁出去了,再没说什么废话,抬头望向俊俏少女所在的地方,大声喊叫着。“都死在临头了,还有功夫顾及别人?老头真有你的!”黑牙大汉一脚将他踹得翻了个,正中肋骨,他疼得浑身哆嗦,蜷缩成一个人球,似乎这样可以稍微缓解一下痛苦,却被对方一脚踩中胸膛,动弹不得。

“走!快走!”气急胸闷,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还在低叫着,想要少女能够脱离苦难。“也不用担心那个丫头,等兄弟们快活完了,自然会送她过去见你!哈哈哈……但是,老东西,咱们之间的仗可要先算算,老子要将你大卸八块!哦!先从手开始吧!”黑牙大汉一边狞笑着,踩住了他的一只手,手中的大斧子上血光耀目。

“阿叔!阿叔!……”俊俏少女被扔出去本就摔得七荤八素,起来的时候,便摸了一手血,确是唐浩然慌不择路,直接将她扔到在一具刚被吃过的血色骷髅上,她的手正好按在没了头皮的人头骨上,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连声尖叫。

这时她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爬起来,就要往唐浩然那边跑,在她的意识里,现在只剩下待在唐浩然的身边才是安全的这一件事。却不想刚一起身,就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已经凑在面前,却是刚刚被唐浩然甩开的野兽又追了上来,“阿叔,救我……”少女的惊呼声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凄惨,但紧接着就只剩下一阵凄厉的惨叫。

“丫头!死丫头,你怎么了?……”唐浩然顿时如触雷击,大声叫喊着,想要过去帮助少女,却被黑牙大汉死死踩着根本动弹不得。“老东西,老子代表阎王向你问好!”黑牙大汉咧嘴大笑,那一口黑牙在他眼中看得分外狰狞,接着他只看到对方手中的那一把血腥巨斧在飞快下落。“完了!”他在心中念叨,合上了眼……

“啊!杀啊!恶寇不尽,死战不休……”但那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反而世界变得朦胧起来,耳轮中他听到了异世界的高呼声,模糊之中,他看到有一群人正在策马奔腾,立马嘶吼,在他们的面前,兽群正在纷纷逃窜,强人们脸上一副仿佛见了鬼的神情,正在咒骂着奔逃。“果然,我死了么?这一切都是梦!”他在心中叹息,又合上了眼,将那一切又拒绝外身心之外,毕竟他们身在地狱,能有救兵,除了梦还有何处?

“老丈!老丈!请问您可是唐门名宿唐浩然前辈?”但就在这时,有人在摇晃他,声音中满是恭敬,硬是将他带回了这个世界。“你是?”他又再度费力睁开了眼,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粗眉大目的青年正在面前,犹豫地问道。“在下金虎,奉唐门主之命来护送前辈与四小姐,前辈受惊了!”说着他伸手,将唐浩然扶起了身。

“金虎?你是铁血中人……快!快救救死丫头!”这一次,唐浩然只喃喃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眼中的光芒便再度闪烁起来。那场大战唐门也是主力,其中的佼佼之辈他也清楚,金虎这个名字他听过,而且唐婉在给唐门的信中还称赞有加,顿时让他有了种终于找到组织的感觉。下一刻他的喜色便变成了惊恐,他记得自己昏倒前,似乎听到了俊俏少女的尖叫声,连忙拉住金虎的胳膊喊道,老眼中泪花闪烁。

“前辈无须担心,四小姐已然无恙!”金虎的脸上带着恭敬,扶着他向后看去,只见在后面,正有一只被射成刺猬的巨大灰狼趴在地上,在它前方,另一个穿着兽皮衣的人正抱着已经昏厥的俊俏少女。“那就好!那就好!”唐浩然顿时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在身边扫过,正好看到一颗还咧着黑牙的脑袋在脚下滚动,尸身却已在三丈外。

“前辈,天险峰如今仅剩三日余粮,您这次押送的粮草何在?”待他稍微恢复几分镇定,金虎便焦急地凑在了他身边,问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如今天险峰一潭死水,全靠着唐门这一条生命线维持着,所押送的东西全是输血用的东西,实在着急。

“贤侄,不必担心!这身后的不就是吗?”唐浩然笑了笑,一路上提心掉胆搞押运,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伸手便向身后指去,顿时脸上的笑容便已全然消失。在他们身后随处可见残破的马车残骸,排成了一溜扭曲长龙,车窗车轮飞得到处都是,遍地洒满面粉和已被踏作肉泥的干肉,正在被四散逃命的人哄抢,一片狼藉。

“你们!你们都在做什么?”唐浩然的脸扭曲了几下,大声喊叫着,金虎身后的诸人也是脸色一片铁青。“快!快跑啊!天杀的狼神又来了!”一看到这群新来的家伙在看他们,正在哄抢食物的难民立刻骚动起来,前赴后继地向远处跑去。“别走!将东西留下!”金虎身后的诸人纵马向前就要抢夺。“算了!让他们去吧!尽快搜寻伤者,带回天险峰医治!”金虎疲倦地伸手拦住了他们,冰冷如刀的眼中中满是绝望。

“统领,这怎么行?”诸人目眦欲裂,他们都是从天险峰过来的,那里的情形如何他们很清楚,现在可都在等着唐门的粮草救命,要是没了,那真一切都晚了!“吼!”就在他们闹情绪的时候,山林中已有大群的凶兽冲出,比之先前的那群更凶悍万分,四蹄如飞,沿路的车马被踩得粉碎,正如浪潮一样向这边汹涌而来……

“速速寻人,这种兽潮前,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着人保护好唐前辈和四小姐,不得有误!”金虎的眼中看不到任何变化,低沉的声音在诸人耳边回荡,长刀在手,策马向前,独对兽潮!“谨遵统领将领!只是敢问统领,只救同伴,还是连她也救?”诸人沉默了,最终选择了听从他的命令,深深鞠了一躬,只是临走的时候又向他提出了疑问。

金虎向他们说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那里挺着一辆精致的马车残骸,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正在那里啼哭,身上擦香抹粉,顿时他便明白了诸人所指。他麾下的这些人都是苦难出身,对于为富不仁的奸商一向痛恨,这种存在就是为了卖笑的风尘女子更是不屑,现在同样的苦难人家尚且救援不及,怎会想帮她?

“凡往盘龙,都是盘龙子弟,何苦区分你我?”金虎疲倦地闭了一下眼,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谨遵统领将领!”身后的诸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当即便有人拍马向那个女人奔去,他似乎还看到了那个女人惊慌失措的面容,似乎长得真得很好。

“前辈,您老身有旧伤,还请尽快撤离!晚辈为你们拖延一二!”下一刻,他又睁开了眼,眼中冰冷如刀,再无丝毫情绪,向唐浩然低声叮嘱一下,便拍马向前。

实力全盛之时,面对如此兽潮也只有躲避的分,更遑论现在残血状态,唐浩然无奈向后退去,苦笑道:“贤侄,都怪老夫无能!万死也难赎失责罪!”“前辈,不必愧疚,生死成败自有天定!”金虎说着,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长嘶一声便向着兽潮冲了过去,“杀啊!”他独自发动了冲锋,那一刻唐浩然眼中老泪纵横。

“统领!统领快来看啊!”血腥的厮杀已经近在咫尺,他的生命之火即将在这一刻彻底地绽放,金虎已经准备好面对死亡了!但是却不想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了诸人颤抖的叫喊声,“不好!”他的心中狂震,头顶响过晴天霹雳。猛兽不止前方有,身后也是有的,他现在只顾这边,身后的诸人遇险了!连忙转头向身后望去,顿时他也呆住了。

只见在那个妖娆女人的身边,有一个黑色的乌木匣子,匣子已经断成两半,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中掉了出来,黑衣黑袍,掌中黑色长剑光华闪烁,一双冷漠的眼睛望着天地万物,看不出任何情感。“阿虬!”金虎冰冷如刀的眼睛湿润了,痴痴望着那个人影,再未回头,马儿马失前蹄,将他掉头摔下,摔得七荤八素,他的脸上仍旧笑意盛然。

“狼神万岁!我等参建狼神!”战场上的铁血之众也激动不已,纷纷俯首见礼,至高之礼,只对一人!挽苍生水火者方可受之。“吼!”以此处为中心,这片天地之中的猛兽也纷纷向着天空怒吼一声,四蹄一软纷纷跪伏在地,这一趋势如波如浪一路向远方传去,声音久久,回响不绝。恰在此时,天空中重重叠叠的厚云散去,一束金色阳光从东方投下,正好映在这漩涡的中心,那个黑色少年的身上,遮去腾腾四溢的魔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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