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伽椰子在死之前毕竟是个家庭主妇, 对于打扫卫生得心应手，哪怕这么多年没有做过了，可是她依旧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次上手, 然后在一个小时之内将这间不大的公寓全部清理出来。
当然这里面还有谷崎兄妹的帮助。
桃泽卯雪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就像是屋内的卫生间里的水还没有通。接水也需要去外面,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麻烦谷崎润一郎他们。
谷崎直美一开始听到哥哥说隔壁有一只女鬼吓个半死，然而等她亲自开门见到伽椰子后, 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友善一些, 伽椰子难得恢复成了自己还是人类时的样子，只是看起来要比普通人更加柔弱苍白些, 只要不去看伽椰子的脚下，谷崎直美就能催眠自己这个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而且还是非常温柔和善的那种。
然而哪怕是这样, 谷崎直美也依旧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伽椰子的脚下, 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 这个柔美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鬼。
“桃泽女士……”谷崎直美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在发现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时, 还是会忍不住发问，“您……”
“我已经死了好几年啦，别看我现在还保持着死时候的样子, 但年纪应该可以做你的奶奶了。”伽椰子对谷崎直美这个单纯的小女孩儿并没有敌意, 反而明白这对兄妹很有用处，对他们的态度相当不错，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大姐姐一样。
俊雄其实也想过来帮忙的，但是伽椰子为了营造一种普通的三口之家的感觉，并没有让自己儿子过来一起打扫卫生。
谷崎兄妹一家也不好就这么看着，索性和他们一起在隔壁帮桃泽卯雪打扫屋里。本来桃泽卯雪还想去这根项链里面看一看, 现在有谷崎兄妹打扰，他只能等之后回去再检查。
谷崎兄妹二人在武装侦探社的时间并不长，哥哥倒是在武装侦探社的时间长一些，但他显然也不像江户川乱步那样知道很多事情，对于情报的掌握也不如其他成员。
反而是伽椰子在和兄妹两人说话时，从兄妹两人嘴里套出了不少关于武装侦探社的情况。
“终于打扫完了，为了报答两位，就让我大展身手给两位做些东西吃吧。”
伽椰子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做过饭了，但她相信自己作为母亲的本能是绝对可以做出好吃的食物的！
“但是家里面没有食材。”桃泽卯雪感觉伽椰子给他们做饭不太正常，还是提议道：“我们出去吃吧。”
“不用了桃泽先生，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直美还要去上课，要是出去吃饭时间可能会来不及。”谷崎润一郎拒绝了伽椰子和桃泽卯雪的好意，“之后一定有机会聚餐的，更何况您加入武装侦探社后，我们还没有举行欢迎仪式呢。”
谷崎兄妹两人准备离开，谷崎直美拉开门，却正好和门外正准备进来的那个高大男人撞了个正着。
谷崎直美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赶紧鞠躬道歉，然而鞠躬道歉完谷崎直美才发现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团空气，并没有撞到人。
可是自己面前明明有人啊！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把谷崎兄妹的冲撞放在心上，“你们这是要回家去了吗？”
谷崎兄妹两人看着一模一样的织田作之助和桃泽卯雪两人，眼睛睁得老大指着两人的手指开始颤抖，显然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两个人的差别就只有身上穿着的衣服，乍一眼看去，两人的样貌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比双胞胎兄弟还像双胞胎兄弟。
尤其是其中一人脚下没有影子，两个人站在一起别提有多惊悚了。
“两个桃泽先生——”谷崎润一郎磕磕巴巴。
“忘了跟你们介绍了，初次见面，我是织田。”织田作之助看两个人误会赶紧解释了一下，“我刚从太宰治那里回来。”
“哎？哎？是这样吗？”谷崎润一朗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可是加入武装侦探社的究竟是桃泽先生还是织田先生？”
“我们是一起加入的。”织田作之助站在房间门口，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主人的，“时间太晚就不方便打扰，我们明天再见。”
织田作之助没有给谷崎兄妹两个缓和的机会，当着两个人的面拉上了公寓的门，将两人隔在门外。
“你回来了。”桃泽卯雪有点好笑，“今天他们两个快被吓死了。”
“你对他们做什么了？他们这么害怕。”织田作之助也弄不懂为什么谷崎兄妹两个人再见到自己时竟然会这么惊讶，就算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也没有必要这么惊恐吧。
“这对兄妹见到了我。”伽椰子并没有变回咒灵状态，反而变回了人类形态，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儿，“果然还是人类时更好看一些，那两个孩子看到我穿墙了。”
“那的确会吓到人。”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桃泽卯雪之前比较着急回去，是怕现实世界有什么变故，但是听织田作之助说两个世界中间有时间差反倒就没有那么着急了。
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里的时间差大概是10:1。
也就是说自己在这边呆了十个小时，在现实世界也就只过了一个小时。
算一算时间，自己在这边大概呆了不到20个小时，自己在现实世界也就才过去差不多两个小时。
“我们没什么问题。”伽椰子、俊雄以及织田作之助三个人都没有意见，他们回到了项链里面，随即又是一阵熟悉的晕眩感，他们再一次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意识回归到身体后的那一瞬间，桃泽卯雪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火炉包裹。
本来初夏并不算热，但是他这一醒过来，有一种自己好像正在盛夏早晨苏醒的错觉。
不止如此，桃泽卯雪还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手脚，没办法自由活动，身上和压了一座火山似的又热又重，他挣扎着醒过来，从夏凉被里拔出被捂着一半的脑袋，才看到压住自己的根本不是什么火山，而是和八爪鱼一样抱过来的五条悟。
窗帘拉得很紧，但是阳光却从窗帘的边角挤出来，外面天早已大亮，桃泽卯雪拔出自己的右手，摸索着自己睡觉前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才早上7点多，不到七点半，并没有迟到。
桃泽卯雪松开手机，本想拉开五条悟的胳膊悄悄地起床，却在看到对方的睡颜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闭着眼睛沉睡的五条悟没有了白天时的那股凌厉，更凸显出了他五官的精致，他的很长，闭眼时的睫毛在下眼睑上留下了一小片阴影，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一小点牙齿，更显得嘴唇水润。
还有点诱人！
五条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短裤，睡觉睡得t恤下摆卷起来，露出整齐的腹肌，裤子也往下滑了一截，一条长腿此时就搭在自己的大腿上，胳膊也放在自己腰间，自己就像个大型抱枕似的被五条悟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甚至睡得桃泽卯雪浑身僵硬，可是在看到犹如天使一般的五条悟的睡颜时，他竟然舍不得动了，想要让五条悟再多睡一会儿。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不正常，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成年男人的睡颜看起来非常诱人，像个天使？
又为什么觉得对方的嘴唇像果冻一定很好吃？
自己一定搞错了什么。
桃泽卯雪想翻个身背对着五条悟，却忘记了自己还被人抱着，扯到了五条悟，吓得他赶紧停下，生怕把五条悟吵起来。
而五条悟也只是紧了紧手臂，把脸往桃泽卯雪脖颈处一塞，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桃泽卯雪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怕的是桃泽卯雪心里明白自己现在不大对劲。却依旧不想挣脱开五条悟的怀抱，任有五条悟把自己抱在怀里。
算了，再睡一会儿吧。
桃泽卯雪自暴自弃地又一次闭上了眼，然而五条悟却在桃泽卯雪闭上眼之后睁开了眼睛。
没有挣脱开。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也有了那么一点意愿呢？是不是自己的潜移默化、温水煮青蛙终于有了结果，而不是自己的一头热？
五条悟一直不敢做的太过，说出来可能很让人不敢置信，但是五条悟就是很害怕。
他知道桃泽卯雪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他可以对很多人都很好，也可以对每个人都抱有善意，在和朋友交往时总是能让朋友感觉到温暖，能够感觉到他是你的唯一。
这样的错觉容易让人多想，也容易让人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当初的五条悟就是陷入了这种错觉，差点被桃泽卯雪逃开。
吃过了这种苦头的五条悟吃了教训，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冒失。
他要让自己变成空气，变成无处不在，却无法忽视，缺了自己就活不了的那种存在。
而桃泽卯雪刚才的回应简直就像是一个信号，告诉五条悟：你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可以开始动手，可以让他慢慢地接受你，接受友情变质，接受身份的改变。
若不是害怕吵醒桃泽卯雪，五条悟此时真的很想动一动，去亲吻桃泽卯雪的脸颊，嘴唇，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是五条悟不敢，所以是悄悄收紧了胳膊，让自己距离他更近一些。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你还爱着我，我就能保持理智，我就还是五条悟。
桃泽卯雪这次没算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等他醒来后五条悟已经起床离开了，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
桃泽卯雪摸了摸旁边的被窝，已经没有旁人的温度，说明五条悟已经离开很久。
他摸着那已经变得冰凉的被褥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遗憾，也不知道是在遗憾没能见到五条悟还是遗憾五条悟先走了。
总归还是五条悟。
桃泽卯雪抓了抓头发，视线放在了床头柜上一摞黑色的衣物。
应该是五条悟给他放的，旁边还有一张黄色的便签纸条，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字桃泽卯雪一看，的确是五条悟留给自己的。
【我去后勤部那里给你拿了一套校服，你先凑活着穿一下，到时候再去买新的。】
五条悟的衣服太大，桃泽卯雪没有办法穿，五条悟又不想让桃泽卯雪穿别人穿过的衣服，索性直接去后勤部给桃泽卯雪拿了一身学生穿的校服。
桃泽卯雪展开一看，款式和五条悟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的校服是一模一样的。
校服本来就长得一样。
制服都是统一尺码，按照大概的尺寸发给学生，剩下的交给学生自己改，桃泽卯雪这件也是一样。但是手感和他以前穿过的制服有些不同，更硬，也更挺拔一些。
桃泽卯雪套上这件校服，又去洗了漱，等他纠结自己要干嘛时五条悟这才拎着两包牛皮纸袋走了进来。
“我从食堂带了早饭来。”五条悟依旧穿着那身校服，两个人身上的校服都是同一款。
明明是老师却还穿着校服这点桃泽卯雪想吐槽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敢当着人面说，现在两个人穿着一样的校服，桃泽卯雪还以为自己还在高中上课。
桃泽卯雪正在叠被子，见五条悟过来给他让开了路，“你们学校竟然还有食堂？”
“我们学校实在是太偏了，附近没什么便利店。”五条悟把饭放在餐桌上，把里面的粥和菜全都拿了出来：“总要为学生考虑一下。”
然而事实是他们学校里面的学生实在是太少了，有的时候他们还要出去出任务，剩下的学生没得吃，索性就轮流下去买饭。
五条悟拿的这一份饭菜，还是让家入硝子特意下山去替他们买的。
家入硝子骂骂咧咧，但是身体很诚实地买回来了。
“你先去吃，我来整理。”五条悟接过桃泽卯雪手里叠了一半的被子，三两下收拾好，还把床单拉平，“你们上司有没有跟你说今天要干什么？”
桃泽卯雪一边吃包子一边看邮件：“啊，百濑局长说这几天我只需要负责夏油杰就可以了，对了，夏油杰吃饭了吗？”
“吃了。”五条悟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在抽屉里面拿了个钥匙出来“这个给你。”
“这是……”
“我房间的钥匙。”五条悟塞进桃泽卯雪的口袋里，“不然每次都来找我拿钥匙很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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