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突然抽身，在长梦的怔愣和呼喊中快步离开。
周围许多王公大臣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黎士涣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并没有加入周围人的低声议论中。
只是对内相张公公说了声：“派人送那个女人回去吧。”
“是。”张公公应声。
长梦一个人被扔在那里，着实有些尴尬。张公公走过去做了个请的姿势，长梦嘟着嘴，心中的不快全都写在脸上了。
杨淮训迷离着有些醉了的双眼，并没有在意，继续自斟自饮。
九王爷穿过喧闹的街道，脚步轻快，直奔将军府。将军府这夜很是安静，守卫人数少了一半，都被老将军放回家过年团圆去了。
府上只有一处亮着灯，九王爷翻墙进去，轻车熟路便找到了这里。
他的王妃，杨怀伶的房间。
里面没有声音。
烛光微微跳动，在窗户上映出一个娉婷身影。
九王爷的心弦动了一下，一瞬间他以为王妃醒来了，捅破了窗户纸偷偷看去才发现，只是清瞳。
心中顿时涌上一阵强烈的失落感。
九王爷按着自己的心口，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这种感觉，能持续多久？
他伏在窗边。看清瞳安静帮王妃擦干净脸庞，梳理好长发，盖上一床新被子，抱着旧的离开。
离开时特地吹灭了灯，让王妃在幽暗中继续沉睡。
待她走远，九王爷小心走到门前，轻轻推开木门，闪身进入幽暗之中。
月色入窗，能看到一些屋内的摆设。九王爷走到床边，月光刚好投射到鞋子处，床上的人，藏在暗中。
呼吸均匀。
“我来了。”他轻声说。
九王爷掀动衣摆，坐在杨怀伶床边。他的手伸入被子里，摸到了杨怀伶的手，有些冰。
“是不是都没有人帮你暖手，才会这么冷。”九王爷牵着杨怀伶的手贴在脸颊上，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你是不是还在记本王的仇？记本王冷落了你，被人伤害了本王都不管？还是记本王让你和你的家人分开了，在本王陌生的府上独守空房？
“你要是对本王有怨有恨，你就说出来啊。你们将军府的人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最能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吗？
“躲在家里算什么本事，心里有什么不满，就当面跟本王说出来。”
杨怀伶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这一份触感传到九王爷手中，九王爷顿时睁大了眼睛。
“你听得见本王说话？那你想不想骂本王？要是想，你就赶快醒过来！本王今天心情大好，可以给你骂个够，要是错过了这次就会，本王可不给你下一次！”
杨怀伶的手指又抽动了一下，九王爷见大有成效，便不断用这种方式刺激她。
可是刺激了一会儿之后，那种抽动消失了。好像她骂人的话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不知因为什么，消了气，便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喂！喂！你还听得见吗！给本王回话！”九王爷已经开始了耍赖的语气。
可躺在床上之人，根本不理他。
九王爷越发憋气。
虽然知道那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可她不理自己，九王爷就很气。
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只是刚要发火，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脚步虚浮不稳，八成是喝多了的老将军。
九王爷顿了顿，最终选择离开。他从窗户翻出去，又小心关上窗，这边刚刚闭合，那边门就开了。
九王爷没有立刻离开，免得发出不必要的声音。他躲在窗外，沉默着听老将军与女儿对话。
内容和自己与杨怀伶说得差不多，听老将军的口吻，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再扔到荒郊野岭去喂狗。好几次话狠得九王爷想冲进去跟他理论一番，都忍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忍，明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九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这会儿不得不躲在屋檐下偷听别人骂自己。
越想越来气。
九王爷一拳狠狠捶在墙上，“咚”的一声闷响。
“谁！”杨淮训立刻察觉，三步并作两步大力推开了窗。
夜风呼地一下吹进来，夹杂着飞雪。
窗外无人。
杨淮训开门又出来查看了一番，依旧没有寻到任何踪影。
……
“阿什部落是不是不过年啊。”这一仗还算顺利，阿什部落依旧没能攻破北庭关固若金汤的城墙，悻悻而归。
收拾战后现场时，杨慎不禁抱怨道。
这一仗打到了天亮，整整一夜。对于新年的第一天而言，还真是热闹而难忘。
“你手臂受伤了？快去包扎一下。”黎士滇看到杨慎流着血的手臂，提醒道。
“没事，小伤。”杨慎毫不在意。
“不怕身上会留疤吗？”黎士滇问。
“留疤咋了，哪个战士身上没有疤啊，那都是荣耀。”杨慎自豪地说道。
“……也是。”黎士滇想了想，没有继续问下去。
结束之后，林储雄把将领都叫到一起继续开会。根据这次的作战，大家都觉得，阿什部落的战力下降了许多。比起前段时间的猛烈进攻，要么是他们的武器不足了，要么是兵力下降了。
“会不会是饿的？”杨慎说。
大家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你们想啊，”杨慎立刻向大家解释自己不是在瞎猜，“阿什部落的粮草和武器都是外人给他们提供的对吧，至少他们的大多数需求都是别人给的。上次他们进攻，是月初，我们猜测是刚收到支援不久。这次是快月末了，说不定就是快吃完了呢。”
“既然粮草和武器都不足了，为什么还要攻打我军？”元震问。
“我哪知道，饿急眼了呗。”杨慎道。
众人再次无语。
“不如我们再去一次他们运送粮草的地方。”黎士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