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异教徒和公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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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军之统帅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武力有多高,而是谋略、大局观。没有大局观的统帅只能是一介莽夫,也许奋勇杀敌的形象可以激励将士们的士气,但遇上个埋伏啊什么的很容易兵败如山倒。莽夫型的将领也许能赢得一场战斗,甚至是一场战役,但永远不可能赢得整场战争。所谓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的失败,没有一个好的战略布局是很难打好一场战争的,所以布局对于一个优秀的统帅而言是必不可少的。而非常幸运的,我们的努瓦斯同学不仅战斗力上可圈可点,谋略上更是出类拔萃,多余的脑力拿来糊弄糊弄安杰利卡、盖尔这样的憨憨都绰绰有余。

不过现在可是在打仗啊,要考虑考虑布局的话,还是全神贯注吧。

“我们的布局是……呸呸呸,该死,我才不想这些问题呢,万一被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会读心术的某人读走了咋办?”努瓦斯神经质的在桌子的地图前面手舞足蹈外加自言自语,一旁的西瓦无奈的看着他,“这都十二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遇上多巴洛克,安杰利卡也没有回来,难不成多巴洛克又跑了回去打下了圣盔堡,把安杰利卡杀了?不可能不可能,如果那样的话至少迪乌会回来汇报……可恶,完全分析不出来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努瓦斯气得捶了垂自己的脑袋。

“您还好吗,大人?”西瓦说,“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很厉害的。”

“呃?心理医生?”努瓦斯一怔,没有反应过来:“和多巴洛克有什么关系?”

“没,没有,呵呵。”西瓦笑笑。

努瓦斯这才反应过来西瓦在逗他玩,手里摸着手枪柄,一双褐色眼睛在西瓦身上上上下下的扫视,似乎在考虑从哪个角度给这孙子来一枪的好。

不过努瓦斯还是克制住了一枪崩了他的冲动,毕竟培养一个顶级的真主之鹰还是相当困难的,努瓦斯烦躁的对西瓦挥了挥手:“滚滚滚,不要打扰我,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比消灭一个考文成要简单多少。都十二个小时了,这都什么事啊我日……”说完努瓦斯就一脚把西瓦给踹了出去,自己继续坐在地图前面抓狂的揪自己的头发。

现在,让我们先把时间线调到十二个小时之前......

把希尔科伯爵转移到中军后,努瓦斯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带着亚特拉斯的队伍继续出发,沿途又遇到了不少前线的溃军,由刚被吹着口哨的努瓦斯放出来满眼血丝喉咙沙哑的盖尔出面,很快就把这些散落的溃军重新组织了起来,当然,一些混在溃军中的狮牙,也在同时被剔了出来,由西瓦带人一一处理掉了。

队伍从上午走到中午,才只走了一半路。要想指望这些先前的溃军和亚特拉斯的士兵一起,全速前进,是不可能的事情,听他们反反复复叙述那些噩梦般被击溃被追杀的故事,连原来的这些才得胜的士兵们的士气都会受到影响的。

四千人的军队又从中午走到了傍晚才到了一出努瓦斯满意的地方扎营,黄昏降临,夕阳落入西部山区那鳞次栉比的狼牙般的山峦,亚特拉斯的队伍也确实找到了一块理想的宿营地,是这片平原的最高点,中间有一片水源澄清的湿地。随军工兵立刻甩开膀子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在盖尔的指挥下,一座简易营帐很快就搭建了起来。

从筑营的全过程看,盖尔确实对于防御相当有经验,这沿袭了亚特拉斯王国立国两百年来始终坚持的防御传统。盖尔指挥建造的营寨,营中帐篷横竖斜都是一条线,整齐有序,每座帐篷彼此之间至少拥有两米以上的间隔,便于突发情况下营内士卒的调动,也能在一般情况下起到放火的作用。每四座帐篷之间留有一盆照明的火种和一桶清水,每十六座帐篷形成一个区域,有专门的巡逻队巡逻,这样在同样巡逻兵力的情况下保证了巡逻密度。在营寨外,由木栅栏、拒马枪、壕沟和鹿角构成的防骑兵障碍,这些障碍疏密得当,不至于影响步兵反击,也让敌人的骑兵没有机会冲进来。只有留有反击余地的防御才是最好的防御,盖尔小朋友深谙此道。

最难得的是,整个过程只花了一个小时多一些,当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下,一座攻守兼备的堡垒就出现在这座平原的最高点上。队伍有秩序地入驻其中,很快按照隶属分好了营地。穆罕默德·努瓦斯和盖尔·依瑞斯、提克奥迪斯·巴尔博亚等高级军官的帐篷位于营地的最中间。

晚饭的时间还没有到,而努瓦斯已经在四周敲敲打打的噪音之中对着地图抓狂了近一个小时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奇迹般地除了神经病的隐患之外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诸如耳鸣、失聪、癫痫等不良症状,连掉头发、少白头之类的症状都没有。

但是努瓦斯要考虑的问题却着实让人头秃:现在,圣盔堡失联、艾伦尼苏丹国迪维叶尔奇将军统帅的军队失联,多巴洛克军队的动向努瓦斯根本无法掌握,自己手里掌握的军队数量少之又少,想要脱身去艾伦尼手边又没什么可靠的统帅来接替自己指挥,在现在的亚特拉斯军团中,安杰利卡下落不明,巴尔博亚伯爵早就阵亡了,希尔科伯爵肯定没戏。现在努瓦斯手里还能动用的就只剩下了提克奥迪斯·巴尔博亚、盖尔·依瑞斯,这两个小年轻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不靠谱,更不用说盖尔那小子不弄死努瓦斯就不错了。迭戈似乎能力还不错,可他毕竟不是正牌的亚特拉斯军官,以他绿林盗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压服众人。但如果指派像西瓦这样亚特拉斯之外的人去主事,这在亚特拉斯人看来,不是从以另一种形式进行的吞并么?西瓦可不像迪乌那样有努瓦斯来教坑人的技巧,一旦产生了这种情绪,在接下来的决战中能指望他们出力?

于是努瓦斯对着地图和军官花名册发了一晚上的呆。

营地修筑好后的半个小时之后,驻地外传来一阵阵响动,起初是很遥远的人声,好像是岗哨在喝问口令,但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慢慢响成了一片。

响声越来越大,似乎是几十个人在欢呼,渐渐地,开始有成百上千人加入其中,欢呼声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激亢,像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营地,到最后,努瓦斯的营帐前后左右,都陷入了到了这样狂欢的喜悦之中。

努瓦斯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情绪已经被感染得情不自禁地傻笑了起来,刚要去掀开帐门,正好看到西瓦一脚踹了进来,差点踹到了努瓦斯,自己脸上倒是有些凝重。

在冲天的欢呼声中,这凝重的表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大爷的,我不是叫你不要来烦我吗?”努瓦斯很不爽的说道,“算了算了,赶紧说,出什么事了?”

西瓦看了看南边:“没什么,就是亚特拉斯国内法鲁西斯国王派出来的支援部队的先锋军与我们会师了。”

嗯没错,贝勒塞南部军团被全歼,伍德利·考文垂伯爵战死,他的剑现在就挂在努瓦斯腰带上呢,亚特拉斯国内早就该派援军了,法鲁西斯国王的军队和努瓦斯这边的人会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大家需要这么兴奋么?

西瓦接着说:“莫特森伯爵带领了三千军队来支援我们了,现在我们手里的军队已经有八千人了!”

努瓦斯点了点头,不管莫特森个人能力怎么样,起码这三千军队来了,努瓦斯这边的实力一下子就得到了保障。

但也不需要这么兴奋好吧。

最后西瓦叹了口气,颇有些惋惜道:“法鲁西斯国王的先锋军,是他军团序列中的王宫卫队,他们一方面是先锋,一方面也是来与我们这里的王宫卫队汇合,组建新的野战军团的。”

努瓦斯吃了一惊,来得好快,法鲁西斯那老不死的让王宫卫队担任先锋,那帮新来的不熟悉这边的情况,别说是努瓦斯了,可能连盖尔的话都不会听,明显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啊!

西瓦耸了耸肩膀:“好消息是,老大你不需要考虑解决这个难题了。”

努瓦斯一怔:“你说啥?那坏消息呢?”

西瓦叹了口气:“坏消息是,和先锋军一起来的,还有——圣盔堡撤下来的部队,其中包括安杰利卡!”

安杰利卡回归了!

努瓦斯花了半分钟想清楚这个问题,安杰利卡回归了,关于指挥的问题就不存在了,不管是莫特森的部队、盖尔的部队还是新来的王宫卫队,统统都有了一根主心骨。这些先前零散不堪的力量,现在统统都被拧成了一股绳,更不要说凭借着安杰利卡在亚特拉斯的声望,提高士气也是分分钟的事。

这种事情,如果在国王的王宫卫队来之前的话还是一件能让努瓦斯从大半夜乐醒的好事,但是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来说来说,这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

之前,努瓦斯强夺了盖尔的指挥权,通过一系列大大小小的胜利的铺垫,这些经历过大战的亚特拉斯人已经对努瓦斯信任无比,就连作为贵族一员的提克奥迪斯也愿意接受他的指挥。最起码的,在这几千亚特拉斯战士中间,努瓦斯声望无两。

但努瓦斯毕竟是个外国人,他的光辉形象可没有安杰利卡的“亚特拉斯女战神”这个名号那么深入民心,莫特森伯爵的部队来了就算了,偏偏最不会服从努瓦斯管教的王宫卫队又来了,当安杰利卡再度回归,先前的许多沉渣就必然会泛起来,而且会以更加凶猛的态势对努瓦斯进行反击,也必然会有更多不服管教而先前又被努瓦斯打压的家伙,会投靠到安杰利卡那边去。

这是一个危险的因素,看安杰利卡回来时,受到了这么热烈的欢呼就可以想见,不久的未来,努瓦斯的指挥权必然会受到无法扭转的动摇。

努瓦斯的内心天人交战,余光却看到西瓦回头对一名真主之鹰吩咐了几句,努瓦斯皱了皱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西瓦看了努瓦斯一眼,拍了拍那个真主之鹰的肩膀,低声对努瓦斯说:“迪乌派人来告诉我,安杰利卡公主,还处在昏迷状态,她可能快不行了......”

得,这下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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