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庭院里
莉娜戴着一顶宽边遮阳帽蹲在井边洗蔬菜，胖子一边在熬绿豆粥，一边在调整煨着的鸡的火候。
一衍拎着一小篮杨梅吃着，带着陆小羽走进来：“臭胖子，用凉水调鸡蛋是不是比用温水调鸡蛋炖出来更好吃…”
胖子瞅了两人一眼：“想吃炖鸡蛋就明说，别跟老子拐弯抹角说话。用纯牛奶和鸡蛋充分搅拌均匀后，加少许盐和白胡椒粉炖出来更嫩更好吃，还能防治女性痛经。下午老子炖给你们吃。”
一衍对陆小羽窃窃一笑，拉着她往外走。
莉娜出声招呼：“去外面玩早些回来喝绿豆汤消暑。不要去湿地里捉蝴蝶，这季节毒蛇毒虫多。”
两人答应着出了小庭院，不经意间看见柯珂坐在楼上走廊的栏杆上，摇晃着脚啃一只鸡腿。
一衍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阿珂，哪来的鸡腿…”
柯珂露出坏笑：“我趁胖子和莉娜去大门口拿送来的新鲜蔬菜，在土锅里扯了煨的大公鸡的一条腿溜了。”
一衍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臭胖子煨好鸡，发现少了一只鸡腿，会不会当成是灵异事件…”
柯珂把鸡骨头扔在房顶上：“那正好，我把鸡骨头扔在大书房的房顶上，让夜猫晚上来啃，吓破胖子的胆。哎，你们要去哪里玩？”
一衍做了一个手势：“我要带着小羽去找白小弟玩。”
柯珂翻下栏杆，走下了楼：“跟糟老头子在一起玩没什么意思，我们乘快艇去湖里采青莲蓬吧。”
陆小羽想了想：“要不你们去玩，我去书房里找书看，不然跟不上南先生的步伐。”
一衍嘟了嘟嘴：“死读书没什么意思，按我的经验，梳理历史凭的是理智和敏锐的眼光。看那些一遍又一遍对帝王将相歌功颂德的臭文章，只会忽略了常识，泯灭了天性，变得越来越愚钝，越来越呆板。”
柯珂对陆小羽笑了笑：“小妹说的对，我看过的乱七八糟的书也不少，可是对历史的认知实在肤浅，反而被一大堆自相矛盾的说辞束缚了头脑。有知识没有见识很可悲。我们去玩吧。”
陆小羽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12.湖面上
柯珂、陆小羽和一衍坐在一艘采集了一堆青莲蓬的快艇上，困在了芦苇荡里。
一衍苦着脸在打电话：“…大哥，我们开着快艇想在芦苇荡里找鸟蛋，结果螺旋桨被水草缠住了…快来救我们…快来救我们…十万火急…”
13.嘉鱼山庄后门
田蕊轻摇折扇，与程宿坐在小码头旁的石亭里，看着桦岛弘一带着玩得跟泥猴似的一衍、柯珂和陆小羽，从一艘乌篷船上上了码头。
程宿喝了一口茶，舒了一口气：“幸亏几个丫头都没事，不然麻烦大了。”
田蕊隐隐一笑：“返璞归真之路，正是释放天性，诠释山水的正途，适合小羽这种满腹经纶的世代书香门第出来的人历练。”
14. 竺园
紫月和黛西陪着南斐坐在后院的木台上，看着徐允瑭动作娴熟地用泥棍法在垒砌一个陶罐。
搓揉均匀的泥棍在徐允瑭手中似一条可以任意摆布的蛇，越盘越高。
15. 花厅
众人聚集在花厅里，喝着红枣莲子汤，听田蕊抚弹古琴。
一名女服务员进来交给程宿一张叠菱角状的信笺，对他耳语了几句，候在一旁。
程宿放下调羹，拆开信笺阅览。
一衍凑过头去：“程骚人，谁给你写情书…”
程宿笑了笑：“逸闻居作了诗，让我应和。”
紫月颇有兴致：“念来听听。”
程宿吟咏：“幽兰凝暗香，素花垂廊坊。蛐蛐吟几声，夜机好锦缎。锡壶冰陈酒，樟屏映红妆。檀香绣飞画，却是夜斑斓。丝雾浸柔城，万户共紫光。莫怨夏花懒，乱坠染梦乡。”
桦岛弘一品味着诗的韵味：“听起来像惜香楼主的手笔。”
一衍从程宿手中拿过信笺闻了闻：“没有脂粉味。这诗似在咏情，实际极洒脱，应该是修鱼先生之作。”
黛西挑了挑眉：“君子之交，趣味在于书信往来。程兄，赶紧应和。”
程宿微叹了口气：“总不能又喝醉。”
莉娜捅了捅胖子：“胖子，你不是嚷嚷着自己也才高八斗吗？去写首诗回啊。”
胖子揉了揉下巴：“你存心让老子出丑是不是？写就写，谁跟老子磨墨？”
陆小羽微笑着站起身：“我来磨。”
待陆小羽准备好笔墨，胖子起身走到案桌前，在一张信笺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首诗。程宿等人围观，纷纷叫好。
柯珂拿起信笺吟咏：“半坡花千树，幽谷百鸟鸣。遥指林深处，胭脂漆锦屏。旧垄围春心，水木共芳苑。风花酬碧水，微澜醉红颜。
静默芜菁田，无忧翌流年。悠然向西山，与君赏梅林。”
索菲娅喝了口汤，对南斐笑了笑：“现在的生活状态，有点类似回到明代的锦绣江南了。”
南斐抽着香烟点了一下头，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夜色，陷入沉思。
16. 千影宫门口
紫月驾驶一辆电瓶游览车载着南斐而来。
等候在门外的苏子吟带着一群绣娘把两人迎进了门。
17.地下室
黛西把煮好的下午茶端到桌上，用手指弹着嘴唇，瞅着摆在桌上的鱼缸出了一会儿神，端起鱼缸去卫生间里捞出了高跟鞋，清洗鱼缸后换了一缸清水端出来时，南斐等人已经围桌而坐。
黛西把鱼缸放上桌面，在众目睽睽下变了几条五颜六色的鱼放进鱼缸，耸了耸肩：“鱼缸还是养鱼好。”
陆小羽给大家倒茶：“黛西小姐，没有循环水，不输氧，金鱼在鱼缸里不容易存活。”
黛西在椅子上坐下，一脸轻松：“我懒得喂食，放在鱼缸里的是电子鱼，省了很多麻烦。”
胖子低咳了一声：“也难怪，老子就没见过女人有耐心侍候金鱼。”
南斐示意黛西打开大屏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现在大家看到的是位于江苏江阴市的长江画面。从前这里是长江的入海口，有天尽头之称。上古时尧率领的灾民，应从这里渡过长江，抵达了江南。为了验证有些想法，我从民风民俗上比较过江阴地区和苏州地区的人的日常生活习惯，发现江阴的人的习俗和中原地区的人的习俗相近。这说明江阴在上古时期是从外迁徙而来的灾民的主要居住地。在过往的历史进程中，北方地区和中原地区或由于天灾，或由于战乱，往江南移民的事情发生过多次，东汉末年，隋唐和南宋时期，是北方移民南迁较为集中的时期。但我认为，最大规模的移民，还是发生在尧时代。”他待黛西变换了图片，继续陈述，“我曾经问过研究民俗学和人类学的朋友一个问题，那就是按照当今在中国统计的56个民族划分，吴人应属于哪一个民族？没有人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说吴人是夷人，断发纹身远古时是吴人的特征。并且把这一特征当成了野蛮和不开化的口实。对此我不以为然。因为世居在中国南方的诸多古老民族，蓄发披发是生活习惯。而纹身作为标志氏族的图腾，在远古时的象征甚至大于姓氏。有些人认为‘夷’ 这个称呼泛指生活在以古太湖流域为中心，世居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吴人，其实不然。‘九夷’ 在夏朝实行诸侯制后，指中国东方、东南方、南方和西南方不归顺和不依附夏朝的各个部族。仅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就有东夷、淮夷和徐夷几大部族划分。但类似的划分依然不能解答上古时期的吴人，究竟属于当下的哪一个民族。这就让远古江南的历史显得扑朔迷离。”他顿了顿，“近年来在江南多地发现的良渚遗址中发掘出来远古大型城市遗迹，陶器、玉器、金银器以及青铜器等，证明至少六千多年前，江南地带的文明程度就达到了显赫的高度，特别在2013年的一次良渚考古活动中，考古专家在现场发掘的器物上发现了文字，初步推断至少比殷墟甲骨文早1000年。凡此种种说明上古时期的古吴人，并非如后世谬传的野蛮落后。因此我认为，在尧时代大批北方和中原难民在大干旱中迁徙江南，不是虚幻的传说。”
程宿若有所思：“如果当时富庶的江南接收了大批难民，舜的美名传于天下也就顺理成章了。”
田蕊轻摇羽扇：“自古孝敬父母是小孝敬，孝敬天下才是大孝敬。倘舜以孝著称于世，他的德行必然是后者。否则一个整天纠结于家庭恩怨的男人，怎配称为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儒家在汉朝时把舜编造为一个在家暴中唯唯诺诺的男人，以此宣扬所谓的孝，实在恶俗之极。南先生，请继续。”
“尧部落和舜部落通过政治联姻的形式在大干旱中结盟，拯救了无数生命。因此部族联盟，为后世缔造和平局面开启了一种良性模式。”
南斐点燃了一支香烟，“可惜好景不长。大干旱之后爆发的惊天大洪水，使整个天下陷入了更惨烈的巨大灾难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