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区区百十万吗？再说了，只要咱们把今年的资金管好用好，用到实处，那就啥毛病都没有。往年的钱就算全都吃了喝了嫖了，那都与你无关，谁还能怎么着你？”柳志军安慰道。
“老柳，你理解得还不透彻呢，这可不是儿戏，一旦东窗事发，那就是咱们的事了，到时候舆论哗然漫天飞，砸到的是谁？那肯定是我马方成了。就算用不着我承担什么，但对我以后的工作肯定是会有影响的，更不用说……”
虽然马方成没有把话说出来，但听话听音，柳志军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那就是他的仕途前程。
但凡是江河市的人，都知道他马方成是来镀金的，脚下的这块地只是个跳板，凭借着他上层的靠山，只要这一关过好了，走顺了，那绝对是前途无量，平步青云，拦都拦不住。这时候的柳志军内心很激动，也更加纠结，作为一把手的马方成能够跟自己推心置腹地说这些，就说明他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更没有把自己当成坏人，或者说他已经把自己归位到他圈子里面了，可自己，竟然还偷偷摸摸对人家老婆下了脏手……
“老柳，你现在的身份是副科级了吧？”马方成突然叉开了话题。
柳志军点点头，应道：“是啊，混了大半辈子，才是个副科级。”
“对了，记得我们聊过，你好像还……还不过四十五周岁的样子吧？”
不等柳志军回答，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马方成喊一声请进，门轻轻开了，进门的是高攀登高主任，他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男人。
柳志军赶忙起身，闪到了一旁。
高攀登绷着脸，不动声色，却又意味深长地瞥了柳志军一眼。随即脸上又挂满了假惺惺的笑容，对着马局长介绍起了来客。
柳志军赶忙识趣地走出了马局长办公室，翻身轻手掩了门。
走廊很长，显得很逼仄，又正逢是个阴雨天，就有了一种隐晦的气息在里面游荡。
柳志军觉得胸闷，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就加快了脚步，等到了通道尽头的拐弯处，他才停下来，站在窗前，探头朝外面张望着。
窗外不远处就是一个自由市场，这时候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看着那些蚂蚁一般来来往往的人们，柳志军心里突然乱糟糟翻涌起来，又有了那种想纵身跳下去的欲望，并且强烈得让他浑身战栗。
操，又犯病了！
唉，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偶然，聚到一块儿就是缘分，可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还要不停地折腾呢？
就像马方成，本来已经是实权在握，也算是人物了，可为什么还是欲望无穷，拼着命地往上钻呢？
为了金钱？
为了女人？
为享乐？
还是其他什么……
好像是，又好象都不是，反正感觉他也是够累的，是自己之前没有想象过的累。原来觉得能够混到像他这样就该知足了，可看上去他仍不甘心，继续攀附着往上爬，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堪，如履薄冰，这值吗？
换个角度想，眼下这事儿他的担忧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一旦东窗事发，有人闹出大动静来，把专项资金的猫腻给捅到上面去，把臭烘烘的屎盆子端到台面上来，最终耳光还是会落在他的脸上。
就算是陈年老账，与他无关，可有人就会提出质疑，为什么原来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到了他这儿就捅娄子了呢？
这样以来，就会无端生出许许多多的猜疑来，就会被指责，被谩骂，直到把他搞得狼狈不堪，甚至落荒而逃……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柳志军回过神来，惨然一笑，卧槽，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天塌了有大个的顶着，管老子屁事！
中午下班后，柳志军刚刚出了大门，就听见有人在夹着嗓子喊他，听上去怪怪的。
停下脚步，朝四下里张望着，见是秘书冯晓刚从一辆货车后面钻了出来。
“冯晓刚，干嘛呀你？咋咋呼呼的。”柳志军诧异地问道。
“老柳，你干啥去？”
“能干啥？回家吃饭呗！”
“不能回，不能回，咱们的计划还没设计周全呢。”
柳志军知道这小子是鬼迷心窍，一门心思想着跟董小宛成好事了。真想兜头泼一盆子冷水给他，直接告诉他，董小宛早已经名花有主了，并且还是个来头不小的“大人物”。
可这种话又不好随便说出口，就算说了，他冯晓刚也未必能够相信，毕竟他已经被“爱情”的火焰烧晕了头。
再说了，万一传到董小宛耳朵里面去，或者传到那个“大人物”耳朵里面去，自己的下场可就惨了。
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董小宛压根儿就不像传闻中的那种女孩，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表面上看人也蛮不错的，很淳朴，也很乖巧，并没发现有任何不轨之举。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怎么好信口开河，随随便便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呢？
“发什么呆呀？快走啊，我带你找地方吃饭去。”冯晓刚扯着柳志军的袖子就往马路边走。
“不想吃了，我累了，想回家休息了。”柳志军不情愿地甩了甩胳膊，冲着冯晓刚说。
“大中午的睡啥觉呀？”冯晓刚扯住他，嘟嘟囔囔地说，“你都跟人家说好了的，不是晚上一起吃豆腐吗？”
“是啊，你下班后带她去不就得了！”
“你都把豆腐店吹上天了，你让我到哪儿去找那么好的豆腐店呢？到时候再去满天下的跑，那不是自找难堪吗？还是趁着中午头去看看吧，找一家靠谱的，订下来，不就万事大吉了嘛。”
“傻呀你，我柳志军什么时候说过不靠谱的话了，我知道那家豆腐店在哪儿，到时候告诉你不就得了。”
“那好，你现在就告诉我吧。”
柳志军只得把那家豆腐店的地址，以及出行路线都详详细细告诉了他。
看着冯晓刚输进手机后，又对他说：“你小子可别火烧屁股似的缠着人家，小姑娘初来乍到，又不摸底细，可不要弄得不开心。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捅出啥娄子来，可别把我老柳给扯进去。你给我记好了呵，要是成事了，用不着你感激我；如果坏事了，那也跟我毫发无关。”
“操，瞧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
“不管有没有，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好了，就这样吧，我回家睡觉了。”
“不行，你不能走！”冯晓刚拽着柳志军不放，说，“你是过来人，总该传授传授经验吧。”
“滚一边去！泡妞你才是行家，我他妈该拜你为师。”柳志军挣脱掉，小跑着朝前走去。
走过了十字路口，柳志军再回首时，看见冯晓刚已经打车驶向了去城西的方向，知道他一定是去了那家豆腐店。
回到家里，打开房门，柳志军发现鞋柜旁多了一双陌生的女鞋，是那种鞋跟尖细如锥、鞋面狭长如牛角的皮鞋。
看来是老婆潘莲莲回来了。
柳志军紧盯着那双惹眼的鞋看了一会儿，心里就想：这熊娘们儿看来真的是变了，连这种鞋子都能穿得出脚，这要是放在几个月前，给钱她都不会穿。
换好拖鞋进了屋，却不见老婆的身影。
蹑手蹑脚进了卧室，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床宽面的夏凉被严严实实把身体盖住了，只露出了一双脚丫子在外头。
柳志军眼前一亮，像被激光灼了一下，赶忙低头蹙眉细细观察起来，他发现连这双脚丫子都变得面目全非了，本来透明的趾甲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玫红色，并且修剪齐整，俨然一片片排列整齐的玫瑰花瓣……
卧槽，看起来不光外包装变了，连细节也面目全非了。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柳志军突然就浮想联翩、心猿意马起来。
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口水，却也未能浇灭胸腔间一团呼呼窜烧的火焰，禁不住俯下身，忘情地攥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