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斩，将那能浮起的石头小舟，推入了殊途川中。
再取了一盆夜光菇摆到了船头，用作照明。
“狸兄，和我一起如何？”
在上舟之前，唐斩转头对那蹲坐在一旁的白毛鼠狸说到。
那鼠狸，是能听懂人言的。
但此刻听了唐斩的话，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用那独眼看着面前这个人类。
“一起到上游去看看。”
唐斩，怕这狸子没听懂，伸手指了指上游说到。
或许，是因为这白毛鼠狸，太有灵性，太像是人，唐斩此刻没把它当做动物。
这狸子，能把人当做同类，恐怕也早没把自己当鼠狸了。
鼠狸，只是猎物。
所以，它留在这里是孤独的。
唐斩，是这么想的。
白毛鼠狸，顺着唐斩指的方向看了看。
那里只有奔流而来的地下河水，和黑漆漆的前路。
白毛鼠狸，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不日故地下城。
这里，被那碎骨龟捣得七零八落，但却依然有蓝光包裹。
白毛鼠狸，起身朝那被毁了一半的地下城走去。
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河边的唐斩，然后才加快了脚步，蹿进那瓦砾之间。
看着白毛鼠狸的身影，消失在了地下城破旧的建筑之间，唐斩才恍然。
孤独。
白毛鼠狸，在这地下城中独自生活了多久？
孤独，一直都在。
在帖木罕，把它改造成这样时，它就已经是孤独的了。
它是鼠狸，却以鼠狸为食。
它把人类当做同类，却又不是人类。
这，注定是要孤独的。
这不日故地下城，对唐斩来说是待不下去的异世界。
可，对这白毛鼠狸来说，却是出生便见到的世界。
外面对它来说，可能就如不日故对之唐斩。
“那你保重！”
唐斩，也不知那狸子，能不能理解保重二字的含义，只对着那地下城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唐斩才在心里笑话了一句自己。
真是越来越矫情了，那家伙可不是人！
是啊，唐斩越来越不像那冰冷的无情鬼了！
心中自嘲了一番之后，他才跳上了小舟。
这能浮在水面上的石头小舟，行在水中稳当得紧。
这殊途川，水量不小，却也不湍急。
要逆流而上，虽也不轻松，可也不至于不行。
唐斩，摇着桨推动着石头小舟，一路朝上游驶去。
夜光菇，似乎只生长在不日故地下城。
出了地下城的范围，四下便没了蓝光。
不日故城，在身后越来越远，慢慢的，那莹莹蓝光，便看不了了。
殊途川中，就只剩下这小舟上的一点光亮，就犹如星空中唯一的星。
这星星的光，不似日月，能被看到，却又照不亮黑夜。
这小舟上的蓝光，也能在黑暗中被看到，却照不亮周遭的情形。
这地下河，水面太宽。
这地下河道，也太大。
石舟本身覆盖的，加上唐斩额外放的一盆夜光菇，也只能照亮一小块水面。
这一小团蓝光，在浓稠的黑暗之中，显得柔弱无力，却引来了河中不少鱼儿。
殊途川的水很深，蓝光并不能照到底。
但，殊途川的水却又格外的清，蓝光能把水中的船底照出。
被光亮吸引的鱼，在船底打转。
这些鱼，长相与唐斩平时见到那江河中的鱼不同。
这些鱼，身体都是半透明的，蓝光照来，能看到鱼儿体内的器官。
唐斩注意到，水中除了这些怪鱼，更深一些的地方，还有其他东西在动。
这些东西，虽然没有现身，但却能感觉出，都是些大家伙。
唐斩，不敢怠慢，一边摇着桨，一边抽刀在手，准备应变。
不知过了多久，水深处的东西，并没有发难，但唐斩却发现前方出现了异样。
前方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点光。
这光是橘色的，微微有些闪烁，就好似半空中点的灯火。
唐斩，不再理会那水中的东西，只加紧了手里的活，把桨摇得更快了些。
他，把船朝那光的方向靠了过去。
划了好一会儿，唐斩借着夜光菇的蓝光，发现船已到了河边。
夜光菇的光照在湿漉漉的洞壁上，反射出微蓝。
唐斩，抬头看了看，那橘色的光，还在前方。
贴着这河道洞壁，又往前驶了一截，唐斩忽觉豁然开朗。
一侧的洞壁没有了，四下的空间变得宽敞起来。
借着蓝光，唐斩还发现，前方不远处，有木架绞盘一类的东西。
唐斩，手上又快了些，把桨摇得飞快。
石船靠近了那木架绞盘，唐斩这才发现，这里不仅有木架一类的工具，还有未造完的船只。
这些船只都十分巨大，像是海船。
有的，造了一半。
有的，只有龙骨。
造船工坊？
又是一个造船工坊！
不过，这个工坊里的船只，却不是石头的。
木船。
这个造船工坊里，都是普通的木船。
这些造船的木料，有些发黑发腐，但却没有腐朽得太厉害。
也就是说，这些未造完的船，放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长，恐怕也就几年时间。
这个造船工坊，和不日故城不是同一个时期的东西！
唐斩，将石船靠了过去，端起那盆夜光菇便跳上了岸。
他，没在这造船工坊逗留，因为方才那橘色的光，就在不远处。
穿过工坊，唐斩发现面前，是一栋栋矮房。
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建的，而且搭得并不精细，像是临时窝棚一般。
走到这里，再抬头看那橘色光源之处，已能看个大概。
那光来自一栋宅子？
虽然，橘光并没有照亮太多东西。
但，那窗，那屋檐，分明就是个宅子。
那橘光，真的是灯光！
这宅子的地势比木屋群要高一些，因此远看那灯光像飘在半空中的一般。
这地下河边有造船工坊，唐斩见惯不怪。
造船工坊后面，有大量房屋，唐斩也不惊奇。
地洞之中有宅子，唐斩也不觉稀罕。
可，宅子里还亮着灯，唐斩就觉得稀奇了。
有人住，才会点灯。
这地下河边还有人住？
会是什么人？
唐斩，为了不惊扰到宅子中之人，便将夜光菇藏在了衣服里，挡住光亮。
同时，脚下加快了步子，想要上前去看个究竟。
可，刚走了几步，却见那宅子中的光突然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