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人”。
穆泽看着灰衣背影，忍不住张口说道。
泛着月光的小河旁，那人躺在那里的一动不动，确实是一具死尸。
灰衣有点神色不耐看了他一眼，而后发现穆泽双眼盯着一个地方目不转睛，不由同样将视线转了过去。
一愣，而后起身。
双手拨开草丛后，灰衣不由陷入了沉默。
他脸上的表情，由最开始的平淡，慢慢的，变成了冷酷。
穆泽不由有点惊奇看着那个背影，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时，灰衣转过了身，而后咬牙切齿，显得很是恼火，“告诉我，暗阁还有多少人活着”。
“不多”。
不知道灰衣为何突然问这个，穆泽接着神色淡然道：“你也知道，在朝廷围剿下，很多据点都没了”。
“我问的是你我这样的人”。
穆泽不太明白，一双眼盯着灰衣不放。
什么叫做你我这样的人？
灰衣同样盯着他，而后看了一眼尸体，尸体虽然一动不动，可他刚才探了下对方脖子，发现还有气息。
人没死，只是昏迷了过去。
两双眼在死寂的森林中对峙，灰衣垂了垂眼帘，说道：“告诉我，我就救他”。
“你认为我会用那么重要的信息换取一个不想干的人性命”，穆泽撇了他一眼，不免嗤之以鼻。
“呵……”
一声冷笑，灰衣将遮住尸体的棺木丛拨开，露出那具尸体的全身。
尸体昏迷了过去，头撇在了一边，穆泽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黑发密布的后脑勺。
夜幕中，他看的不太清，但联想到灰衣突然问起暗阁的事，心中顿时一惊，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看着灰衣将尸体的头缓慢转过来，穆泽的心也跟着吊在了嗓子口。
待看清面容后，他没有任何犹豫挣扎着起身，不顾脚裸上的剧痛快速走了过去。
“他没死，可如果再不去城中看大夫，可能就死了”。
夜色下，灰衣站在一旁，看着穆泽蹲在都落雨身旁的背影说道。
突然，他退后几步，整个人直接踏入了小河中。
而后凝声静气看着那个人。
穆泽脸上表情此时很是狰狞，他看到了都落雨身上布满的伤口，还有不少插在体内的箭矢。
但这些伤口都不致命，都落雨会昏迷，应该是逃亡途中鲜血流失过多而致。
“怎么才肯救他”。
穆泽脸上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只要人没死，就还有一线希望救活。
灰衣离开了小河，走了上前说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暗阁还有多少人活着”。
闻言，穆泽深吸了口气，似还在平静自己的内心，道：“除了阁主及一些可有可无的虾米，其他都还在”。
话落，顿时犹如晴天霹雳，灰衣不免心中震惊，喝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先前，穆泽将暗阁所有分布的据点散发了出去，引来朝廷的清剿，他以为，除了之前穆泽身旁几个比较亲近的人，其他人都死了。
但现在从穆泽口中说出骨干人员都还在，灰衣不知道，穆泽是怎样做到的，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说替天行道你信吗”？
“你没那么好心”，灰衣话语笃定，同时，面上也泛着强烈的讽刺。
“阁主这些年做了多少事，你心中会不清楚”？
漆黑树林中，河水流淌，却显得异常安静。
听到穆泽话后灰衣不免陷入了沉默，一双手紧握着，最后却又无力松开。
“你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冷哼一声，灰衣顿时不在看穆泽。
只听对方淡淡道：“这句话我不敢苟同，只要他还活着，我便要听命于他，做我自己不想做的事”。
灰衣不由再次看了过去，话语更加讥笑道，“如果不想，几年前你们在浊水附近苦苦挣扎的时候，为什么又要随同阁主前往名秋山”。
“因为我想要活着”，说话的同时，穆泽显得无比郑重。
谁会想死，相比于一些在阴暗处苟活的人，他活的，还算自由。
“到底是为了活着还是欲望，我想你心中更加清楚”。
脸上讥笑之色不减，灰衣看了一眼躺在棺木丛中的都落雨，而后走了过去，背起了他，向着漆黑的森林中而去。
“你在这里等着，多则五天我带他回来”。
平淡的声音自森林中传来，灰衣实现了他的承诺，只要穆泽说出暗阁还有多少人活着，他就带都落雨去城中找大夫。
看着流淌的河水，穆泽没太听清，陷入了沉思。
都落雨因为南俊的事留在了京都城，现在却满是伤痕出现在了这里，不用想，就知道京都城发生了大事。
离开前，他曾让余力嘱咐下去，不到万不得已，留在京都城的人员不要妄动。
现在……
穆泽缓慢闭上了眼，心头蠕动，猜想已经证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已经不用证实了。
夜色划过，河水依旧在平静流淌，时而泛起涟漪。
穆泽的心，也跟着始终不能平静。
一连三天，穆泽都在那片森林中度过，渴了喝小河中的水，饿了，自然就去找一些野兽。
偶尔，还能在小河中抓到几条不大的鱼。
如果不是一直压在心中的事，这种生活，也还是惬意。
至于他的脚伤，虽然不能蹦蹦跳跳，可完全可以不用拄着木棍走路了。
他坐在大石上，盯着流淌的河水，想着自己到底那一个环节考虑的不周，导致出现了差错。
从一个月前他回到京都城，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走，可这次前来北国后，意外发生的太快。
快到让他措手不及。
日上三竿，穆泽感到饿了，将昨日残留的一些野兽肉烤着吃了，而后，又是重复前两天那种无聊的日子。
他不敢离开，因为不知道灰衣什么时候会将都落雨带回来。
对于那个孩子，穆泽还是很关心的，因为他看到了以前自己的影子。
同样是父母被人杀害了，变成一个乞丐在街头上无家可归，而后，竟然误打误撞闯入了暗阁伪装的据点内。
如果那日不是他刚好在，恐怕就被暗阁的人杀了抛尸荒野。
日上三竿，天空中明日高照，森林中却显得阴冷，穆泽想着这一切，而后，听到了一阵慌乱脚步声。
听声音，只是一人，穆泽不由转过身看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入眼所见，不远处一个女子抱着包裹，脸上青一片红一块，惊慌失措般正在向这边跑来，途中不时扭头看身后，看那样子，应该是正在逃亡。
穆泽淡淡看着她，因为在她身后始终不曾见到人影。
这又是为何。
正当他心头警惕时，突然，那个女子身体一顿，立马跪了下来恳求道：“求大哥别杀我，我只是被逼无奈，才从主子家逃出来的”。
原来是地主家逃出来的婢女。
穆泽不由想着，又听到了一阵凌乱脚步声，才想起，这个女子刚才的动作不像伪装。
这一幕，有点像几年前的夜馨啊，穆泽感叹一声，而后看着她问到：“好好婢女不做，你为什么要逃”。
“我……我……”
女子看了穆泽一眼，而后眼中朦胧着泪水，声音哽咽道：“小公子不是人，没日流连**不说，竟然……竟然连家中婢女也不放过”。
像是听到了脚步声，又像是见穆泽没有像之前府中那些打手一样对自己冲上去，女子壮起了胆子，看了穆泽一眼后立马跑了过去。
也没阻拦，任由她而过。
那些凌乱的脚步声越发接近，不多时，森林中涌出了四位壮汉。
其中有人立马指着穆泽喝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贱人从这里过去”。
“从那里过去了”。
穆泽手一指，方向是女子跑过去相反的方向。
正当那些壮汉想要顺着穆泽手指方向追过去时，另一边，徒然响起了女子的一声尖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