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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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一句,众人心中皆是明了,想来这沙风万年中不停捕捉道虫啃咬封印,只怕早就惹得人家大王不喜,原先小打小闹,只在外围提溜几只便跑,那大王也未曾深究,追打警示一番,也就罢了。不料今日他得寸进尺,竟做下一票大的,那大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再不与他干休,两边激战一场,那大王手下无数,想来自身也是个硬手,沙风自然讨不了好,这才受伤逃回山谷,其后那大王派手下前来围杀,众人自是跟着受了一回无妄之灾,险些连封印都要毁了。所幸田砚在颠倒峰虫穴中有些际遇,这才暂时震住虫群,不至立刻发难,不然便是一场六道毁灭的天大祸事。

老黑早已头皮发炸,冲着沙风吐了一滩口水,正中面门,又猛踢两脚,骂道:“好个傻子,险些连你黑爷的命也害了。你跑回来作甚?死在人家的地头,有什么不好!”

越婉儿看不过眼,争道:“你怪他做什么?说到底他也是可怜,被人欺瞒至今。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不去找当年那另外八个骗子说理去?”也不嫌脏污,伸袖将沙风头面拭得干净。

老黑冷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叫他蠢,谁叫他傻,这冤头债主,看来是他老爹老妈才对。”

两人为沙风争执,已有几回,众人无暇劝解,只是在心中思量更要紧的大事。想那道虫的大王此番使出如此大手笔、大阵仗,其意不言自明,正是被撩拨得烦躁,一心置沙风于死地,不留后患。如今虽托田砚的本事,暂时稳住了虫群,那大王却未曾露面,一旦田砚震不住它,两边硬桥硬马的对阵,自家可万万不是敌手,合该琢磨个稳妥的计策出来,平息那大王的怒火,才是正理。

老黑虽在与越婉儿吵闹,对其中的关窍却想得清楚明白,此刻便舍了越婉儿不理,大声道:“照我说,让这些虫子将沙风领走了便是,是死是活,只看他自家造化。那大王有了发泄的对象,岂会冲着无辜撒气?那封印自然也就保住了。”它不提自家小命,只说封印要紧,自是在提醒众人,这决断事关重大,它乃是站在大义一边,无可指摘。

越婉儿有心反驳,但虫潮势大,确是遮挡不住,一个不慎,真真就是一界皆墨的惨剧,到时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思之便让人不寒而栗。她张目看向四周,只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目中隐有闪烁之意,她心中更觉气苦,百感交集之下,忍不住便淌下泪来,一股倔劲发作,竟恼道:“想这世上……想这世上……便没个好人!你们可满意了罢!”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或多或少的面皮发热,一时无言,只有老黑哼了一声,仰首望天,冷不丁便打个哈哈,低低冷笑。

直过了半晌,田砚方才叹息一声,低声道:“越姑娘,我家长辈曾教导我,人之一生,总有亲疏远近,内外好恶之别,如何取舍,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你乃是菩萨心肠,大家都是极佩服的。”话到此处,只觉无甚意味,又道:“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先见一见那道虫的大王,若事情有得商量,倒也……倒也落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他这言语无疑是拖延决断,见步行步,给双方找个台阶来下。但瞧这虫群气势汹汹的势头,无疑是倾巢而出,志在必得,想让那虫大王善罢甘休,却无异于痴心妄想。

越婉儿实则也晓得轻重,默然不语,只在一边流泪。田砚又是一叹,晓得劝来也是无用,便伸脚在地上写道:“你家大王身在何处,我有些话说。”

其中一只道虫头领立刻便回道:“大王见了你,必然欢喜得紧。”另几只头领则争先恐后的写了一大通,都是些恭迎之语,除了扫榻相迎,恭候大驾,蓬荜生辉之类的寻常成语,竟还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摇头晃脑,可见这些虫子于识文断字一途,果然有大大的天分。

众人见得这姿态,皆是一愣,大感莫名其妙。见那五只道虫翅膀一震,便往远处飞去,晓得是要去面见虫王,便强打精神,跟了上去。他们这一走,虫群亦是跟着动作,嗡嗡巨响之中,一朵五彩虫云铺天盖地,亦步亦趋,绚烂流光直拖出百余里地,想来玉皇大帝外出巡游,也赶不上如此阵势。众人却只看得心惊肉跳,一副囚犯姿态。

老黑认不得字,见那五只道虫头领洋洋洒洒写了一地,好似要做锦绣文章,当真摸不着头脑,便向胡上墙打听,听罢之后,便呸了一声,哂道:“我还道这些虫子蠢笨,不想其奸似鬼,竟还晓得说些谎话哄人。”想了一想,又道:“照我看,此处的道虫却比虫穴的那些家养货要聪明许多,那虫王只怕不好糊弄。到时它一意要拿沙风开刀,也是无法可想。”却是趁机又给众人念了一记预防的咒语。

众人只觉心中烦闷,都不愿接这话茬,只有阳先生打岔道:“野生的自然聪明,它们天生天养,想写什么便写什么,爱学什么便学什么,乐得无拘无束。家养的被人驯化,日日只晓得听话服从,习惯成自然,想不蠢也不成。”

胡上墙嘿嘿一笑,不着边际的应道:“如此一说,那虫穴里的道虫倒像是皇帝老儿手下的忠臣良民,哈巴狗儿也似。”

老黑也是一笑,却瞟了阳先生一眼,暗地里嘲道:“你在外头野了万年,也未见变得聪明了,遇上婆娘克星,还不是要我帮手,好歹才哄上塌去,不是哈巴狗儿又是什么。”

它越想越觉好笑,忍不住又是嘻嘻几声,众人早知它惫懒无聊的性格,也不以为意,只有越婉儿见它苦中作乐,心中又觉过意不去,咬一咬嘴唇,轻声道:“老黑,你别怪我,其实我心里也是六神无主,彷徨得很。”

老黑一伸懒腰,笑道:“好人你来当,坏人我来做,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红脸白脸,总须有人去唱,不然这戏就演不下去了。”心中却叹息道:“你这娘皮只需呼天喊地几声,洒下两行猫尿,便是天大的事情,老爷都要替你买单,连带着我也弄险。似你这等个性,真遇上事情,也不知是害人还是救人。”

至此再也无话,众人由虫群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一路行去,速度越来越快,一连行过两日,却觉四周飞掠而过的景物越来越是眼熟,仔细一打量,这才发现,竟走了回头路,距离连接两界的通道已然不远。

如此又行过一日,当真就路过了通道所在的大江。到了此地,众人心中都是冲动,只想趁虫群不备,一个猛子扎进江中,便可逃回天道,性命无虞。低低商议一番,却又担忧虫群走脱了人犯,恼羞成怒,去拿封印泄愤,好一阵思前想后,终是苦忍了这一遭,随着虫群继续前行,心头不住抽搐。

胡上墙眼见那大江被抛在身后,渐行渐远,忍不住哭丧道:“老爷,咱们为六道做下如此牺牲,却无人感激半分,更有许多人对咱们喊打喊杀,我越想越是憋屈,恨不得啥也不顾了,一走了之。”

老黑笑道:“怎能与自己过不去,你只当救的是你亲亲雷兄一人,如此一想,可好过些了?”

胡上墙闻言一愣,再去想来,果觉心中舒坦了一截。它情绪好转,便不忘讨好主子,跃上老黑肩头,故意扬声道:“只想雷兄一人,不嫌自私么?我日日都念着夫人与博姑娘,还有那一大帮好朋友,只盼大家都平安喜乐。前头便是龙潭虎穴,闯了也值当。黑哥,你说是也不是?”

老黑嘻嘻一笑,亦是大话连篇,将忠心表得当当响。其实这两个家伙与田砚多番出生入死,乃是十足十过命的交情,全不用马屁手段来取宠。但他们在性子上总脱不了一副谄媚嘴脸,平日里争相鼓噪一阵,大有竞争之意,竟好似享受一般,实乃贱命的典型。

越婉儿听得夫人与博姑娘这几字,再看田砚一副追忆神情,眉眼之间一片柔和,心中不免隐隐作痛,不知不觉竟想道:“若此行不得善了,我与他死在一处,也不是一件坏事。”这念头才出,她便悚然一惊,面孔煞白,忍不住周身发颤。

众人还道她拼斗中受了暗伤,有甚不妥,皆是围了过来。她此刻羞愧难当,只觉自家做了天大的恶毒之事,木然呆立,任得众人问询查探,却发不出只言片语。只有小水儿一直注意着她一举一动,对前后变化看的清楚,此刻瞧瞧田砚,又瞧瞧越婉儿,目中幽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此扰攘一阵,众人见越婉儿无事,便继续随着道虫行进。此番却未走多久,不过距离那条大江几百里地,终点便告抵达。入目所见,乃是诺大一片沙海,沙色纯白,质地柔细,微微起伏之间绵延无尽,温热阳光之下,许多幼小道虫爬进钻出的耍乐,五色光滑闪烁不停,与白沙相衬,瞧来极是养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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