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故旧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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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张天山正在后堂独自盘膝打坐,忽听门外响起了赵廷贵小心翼翼的声音:“启禀仙长,那位张莲儿姑娘又来了,等在府门外想见您。吞噬小说 www.tsxsw.com”

张天山“咦”了一声,以为那些女孩儿中途出了什么变故,那他昨日的善举就功亏一篑了,急忙高声道:“快请她进来。”

过了不多久,赵廷贵亲自领着张莲儿到了后堂,只见张莲儿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面带倦容,似乎昨晚没有睡好,但看到张天山后目光却是神采奕奕,神情显然颇为激动。

那位天狼城主经过昨日的惊吓和创伤,明显元气大伤,今日虽然强撑着亲力亲为,脸色却是惨白得吓人。张天山见张莲儿面带春风,唇角含笑,显然并无意外发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向赵廷贵挥了挥手道:“赵城主,你昨日也劳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赵廷贵脸上一红,赔笑道:“岂敢岂敢,能为仙长效劳是我的福份。莲儿姑娘,那些女子昨晚都平安返回了吧?”他故意当着张天山的面,询问那些女孩的情况。

张莲儿见平日作威作福的天狼城主,在张天山的面前竟然谦卑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忍不住“扑嗤”笑出声来,向张天山敛衽福了一福,轻快地道:“恩公放心,那些姐妹今天一大早,都被她们的家人接回去啦。”

张天山“哦”地放心下来,接着又疑惑地问道:“那你今日,是来――”

张莲儿俏脸飞红,却是勇敢地抬起头迎视张天山,道:“好教恩公知道,民女昨日带回去的黄金,已足够老父养老送终所用啦。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民女愿从此追随恩公,终身侍奉左右,还望恩公成全。”

张天山吓了一跳,双手乱摇道:“贫道是修道之人,清苦自在惯了,无需姑娘侍奉,还请姑娘回去吧!”

张莲儿顿时急了,双膝一屈“扑通”跪倒在地上,哭泣道:“恩公是嫌民女相貌丑陋,不堪侍奉吗?若是如此,民女情愿一头碰死,把这条贱命还给恩公也罢。”说着就要撞向一根柱子,张天山大惊,急忙拉住她的手臂。张莲儿用力挣了几下都挣不脱,抬头望见张天山一脸焦急,突然羞不可抑,作势挣动了几下便任由张天山拉着手臂,不再动了。

张天山哪见过这等阵仗?当下只觉手足无措,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猛然想起赵廷贵还在身边,急忙转头求援,却哪里还找得到他的人影?张天山气得直咬牙根,刚才让他走他不走,现在倒躲得挺快!

张莲儿手臂被张天山拉着,刚刚又怎么都挣不脱,羞得只是垂头不语,半晌后才细若蚊蚋地道:“恩公,您肯收下民女啦?”

张天山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拉着人家女孩儿的胳膊,急忙如被火烫般松开,苦笑道:“姑娘――”

张莲儿慌忙插言道:“恩公,叫民女‘莲儿’就可以了。”

张天山这时才看清,张莲儿今日虽仍旧粗布荆钗,却明显经过了一番梳洗打扮,俏脸黛眉,明眸皓齿,配上农家女儿健美的身材,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却如邻家女孩般亲切温柔,另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姿。

望着张莲儿,张天山却想起了在长生村时,和自己青梅竹马的邻家少女小兰子,如果六年前,她没有在那场飞来横祸中罹难,今天应该出落成张莲儿这样了吧。

张莲儿见张天山痴痴地望着自己,以为他也为她的容颜而痴迷,神情虽然羞涩忸怩,芳心中却忍不住暗自骄傲。张天山定了定神,仍旧固持地道:“姑娘,你的美意贫道心领了。但是贫道潜心向道,无意俗世情缘,况且已有道侣相伴,实在无法承受姑娘的心意。”

张莲儿讶然抬头,两串珠泪情不自禁扑潸滚落,但仍旧不肯死心,试探地道:“你的道侣,应该也是修道的仙女吧!其实民女只想在恩公的身边当一名侍婢,并不敢有其他奢望。”

张天山目视青城方向,唇角含笑道:“她虽然不是你说的仙女,但却是我的同门师妹,贫道此生有她相伴,于愿已足,不敢稍有辜负。”

“恩公真是用情至坚啊,真是羡慕您的那位师妹。”张莲儿强忍失意的悲楚,涩声地道,“既然恩公执意不肯成全,民女也不敢厚颜强求,唯有在家中早晚清香一柱,遥祝恩公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哦,对了!”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一件绿色的衣物递给张天山,道,“这是恩公的道袍,破损处民女昨晚已经缝补好了,今日特来送还。”

张天山抖开一看,不正是昨天被暗夜修罗斩成碎片的那件道袍么,昨天恶战后,不知被他甩在了哪里,却不想竟然被张莲儿有心捡走,并且修补完整了,瞧那密密的针脚和完好如初的样子,怕不是她耗费了彻夜的工夫,才修补完好的?怪不得她今日满面倦容,敢情是通宵未眠啊!虽只是件道袍,却已经瞧出她用心至诚,用情至深了。张天山胸口一阵激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感激之词来。

张莲儿似是瞧出了他的心思,展颜勉强笑道:“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跟您的救命之恩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恩公不必放在心上。”说完缓缓转身,一步步地向府门外走去。

张天山捧着缝补完好的道袍,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府门前,心中也是怅然若失,却也松了口气。如今他生死难料,岂能再将她拖入漩涡之中?

接下去的十几天,张天山都是在内堂独自静坐修炼,除了一日三餐以外,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而赵廷贵继续做他的天狼城主,只是每每想到有张天山在府里坐镇,他浑身都是激凌凌打颤,种种荒淫之举,也都悉数收敛了起来。

到了第十四天,赵廷贵又来后堂求见张天山,皱起眉头道:“仙长,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如果不出意外,魔教的教主明天就会抵达天狼城,可是那五名魔使已经伏诛,炼魂**所需的美貌处子也都放走了,这若是被他识破――”

张天山心中早有计较,问道:“那魔教教主,可认识你?”

赵廷贵摇了摇头,道:“除了那五名魔使,我从没见过魔教的任何人。”

张天山释然一笑,道:“那就好,索性你今天就离开天狼城,把这城主府暂且让给我吧。等过个十天半月,再回来当你的城主大人。”赵廷贵听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不由得怔住了,吃吃地道:“这,这样行么?魔教手段残酷,事后若得知我耍了他们――”

“到时候你都已经离开天狼城,还会怕魔教的报复?就算他们要报复,也只能找到我这个现任城主。”张天山冷哼道,“怎么,你还有别的办法保住性命么?为今之计,要么你照贫道说的一走了之,要么贫道先一掌打死你,再照样假扮成天狼城主,静候魔教教主送上门来。”

赵廷贵只得横下一条心,应道:“好,就遵照仙长的吩咐行事,只是,在朝廷和太子那边……”

张天山知道他担心旧事败露,挥了挥手道:“放心,既然你已弃暗投明痛改前非,贫道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廷贵终于如释重负,回到前厅思前想后,也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索性召集起天狼城的大小官员,声称自己要暂时离开天狼城前往都城述职,将城主职权暂交与青城来的仙长张天山,然后不顾他们瞠目结舌的反应,顾自带着几名如花美婢由一队亲信骑兵护送着,连夜离开了天狼城,直奔向大离都城――天阳城。临行前,他向张天山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道:“我在府里另外藏了一件礼物,仙长见了肯定会喜欢的,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张天山以为他留了什么金银宝物给自己,既然他神秘兮兮的不肯明言,当下也懒得多问,此刻他满心都是复仇的念头,哪还有心思去想什么珍宝玩物?

一夜之间,张天山由一名穷道士摇身一变,成了万人之上的天狼城主,虽然他既不懂钱粮账册,更不知兵马城防,但数日前独闯城主府的一战神威,却为大多数人所亲见,没有亲眼瞧见的更是传得神乎其神,直将他视为天人,谁也不敢轻觑。张天山只留下一句:“各安本份,各司其职”,便重回内堂打坐,把一干文官武将都晾在了前厅。幸好有前任城主的先例在,众人也都习以为常,日常事务都有专人操执,不会去烦他这个城主大人。

次日午后,由南疆方向驰来一辆四轮马车,旁若无人地进了天狼城,车厢连同拉马的健马都是黑亮如漆,只有车厢外面的骷髅标记是白色的,两相对照极为醒目,天狼城地处南疆的边缘,当然对这阴灵圣教的标识不会陌生,看到马车驰来无不远远躲避,许多人家关门闭户,连从门缝里偷看一眼都不敢。

马车四轮辘辘直驰到城主府门前,随着御者一声轻喝,四匹黑色健马一齐停步,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名家丁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向高坐车上的御者赔笑着问道:“请问,你们是――”

御者体格魁梧,短须如戟,坐在车上显不出身高,等他跳下车来那家丁才看清,竟然比他高出两个头,就像半截铁塔一般,唬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只见那御者怪眼一翻,怒吼道:“狗奴才瞎问什么,没见车上的标记么?圣教少教主和大祭司亲身莅临,还不快叫你们的城主出来跪迎。”

家丁定了定神,想起张天山事先的谆谆吩咐,哈着腰低声赔笑道:“城主已经知道有圣教贵人驾临,本该亲自出来迎接,但为了避免朝廷的嫌疑,只能在府邸后堂迎候了,不恭之处,还望少教主大量海涵。”

车内传出一声男子的低哼,仿佛对天狼城主摆出的态度相当不满,喝问道:“暗夜修罗呢,怎么也不见出来迎接?”

家丁茫然抬头,道:“什……什么暗夜修罗?”

车内再次传来那男子的怒哼,接着又响起一个女子声音,似在安抚先前怒喝之人,柔声道:“他只是一个奴才,想来也不会知晓主人的这等秘事,师兄何必跟他这种人计较?”

那男子的怒意似乎渐渐平复,马车的门“吱”地被推开,出来一位黑袍男子,紧接着他又从车内扶出一位披着黑斗篷的神秘女子,那女子头脸都被斗篷罩着,但瞧身材婀娜,应该在二十几岁上下。黑袍男子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很少晒到阳光,眼神却犀利如电,那家丁被他的目光扫到,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穿透了,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来。只听那黑袍男子冷喝道:“哆嗦什么,还不前面领路?”

家丁快步把他们引进府内,指着后堂一个身披锦袍正在打坐的背影,道:“城主大人就在后堂静候,少教主和大祭司请。小人还有杂务需操执,就不奉陪了。”说完顾自走开了,在假山间三转两转,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什么时候,城主府的大门也已经被关上了。四处望去,除了后堂那个打坐的锦袍男子遥遥可见,偌大的城主府内竟然再找不到一个人影。

黑袍男子沉思片刻,忽然回头向御者道:“这城主府有古怪,看来暗夜修罗失手了!黑伯,你在外面小心守着,我和音儿进去会他,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黑伯眼中凶光一闪,沉声道:“少教主,要不要召集教内高手驰援,索性铲平了这个城主府。”

黑衣男子轻蔑地哼道:“区区一个凡俗纨绔,还不放在我阴惊天的眼里,谅他也玩不出多大的花样。音儿,我们进去。”那黑斗篷女子一声不吭,和他并肩走向后堂。

阴惊天在后堂门外站住了脚步,向着那个打坐的背影冷笑道:“赵城主,好大的架子啊!”

张天山虽然在盘膝打坐,却早就听到了阴惊天二人的脚步,闻言哈哈狂笑道:“原以为来的会是魔教的教主,谁知却只是个‘少教主’,也罢,本城主今日就先拿你这个少教主试剑!”说着缓缓站起,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张天山和阴惊天同时发出“咦”的一声,发现对方竟颇为眼熟,但毕竟隔了六年,双方的身材,容貌和气质都改变了太多,又是在眼下这种场合相遇,那种熟识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浓浓的敌意所取代了。

那神秘女子忽然踏上一步,对着张天山淡淡地道:“你不是赵廷贵。”

张天山掸了掸身上金丝织就的城主锦袍,答非所问地道:“现在的天狼城主,是我。”

神秘女子缓缓地取下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艳光四射的脸庞,一对明眸灿若晨星凝视张天山,语调仍是那样的不疾不缓,无喜无悲,淡然地道:“不问可知,那五名暗夜修罗,都已经被你杀了。”

张天山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的目光连带全部神智,竟然被她的双眸牢牢吸摄住了,不由自主地点头答道:“不错,他们是我杀的。”

艳丽女子眼中浮起一抹悲楚和惋惜,轻轻叹了口气道:“杀人偿命,自古如此。你既然杀了人,就应该给他们抵命。”

张天山眼中的神采渐渐涣散,顺着她的语气道:“不错,杀人偿命,自古如此。”

艳丽女子眼中的悲意更浓,说道:“你这么年轻英俊,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不如把你的灵魂献给我吧,我会让你脱离轮回之苦,永生不死。来吧,过来吧!”说着,向张天山伸出了春葱般手指。

张天山的灵台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明知是中了她的魔咒,却偏偏无力摆脱,《上清御灵诀》、三转法身、断金碎玉手,到了此时竟全然无用,犹如飞蛾扑火般一步步地向她走去。

阴惊天在旁心有不甘,他不肯让这个假冒的城主就这么痛快地死去,想逼问出他的身份来历,但迟疑再三还是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念灵音的摄魂**最忌旁人出声干扰,若使得她法术失败,她自身必受法力的反噬,只得保持缄默,场内只有念灵音那低柔撩人的魔音。

念灵音见张天山渐渐走近到五步之内,自信胜券在握,神情也缓缓放松了下来,但当她看清他的容貌时,心中不由得一震,他――怎么那么像六年前的那个野蛮少年?

“恩公,当心――”

从不远处的假山后,突然飞来一块石头砸在念灵音的身上,打断了她的靡靡魔音,也中断了场内的诡异氛围。张天山浑身一震,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澈,身形一晃便将念灵音挟在臂弯,拖着她飞退到后堂原地,哈哈笑道:“鬼蜮伎俩,只会趁人不备,都不许妄动,否则我就先拧断她的脖子。”

念灵音被他单臂扼住脖子,背靠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竟然兴不起半点挣扎的念头,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欢愉,眼下的这一幕,与六年前是何等的相似。她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声音:

“蓝眼狼,你再敢上来,小爷就捏碎你师妹的喉咙。”

“臭丫头闭嘴,再罗嗦我就把你的衣服也扒光。”

她缓缓地闭起了眼睛,嘴角弯起一抹欢快的笑意,低声喃呢道:“野小子,真的是你。”

张天山却浑没听清她说些什么,只见阴惊天一声冷笑,晃身掠到那座假山石后,拎出了一个俏丽高挑的婢女,张天山定睛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那不是张莲儿?他担心殃及池鱼,事先就遣散了几乎所有的家丁和婢女,最后一个家丁将阴惊天他们引进门后,也从后门迅速溜走了,想不到她竟然会悄悄躲在那里。他猛地想起赵廷贵临行前的那句话,顿时恍然大悟,敢情赵廷贵由己推人,把他也想成了那种贪花**之徒,竟然把张莲儿装扮成婢女悄悄地藏在了府内,只等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不过也幸好是她那一记飞石,才惊断了这魔教妖女的法术,否则真不知道后果如何。想到这里,张天山暗悔自己太过托大,竟然连个后手都没留。

阴惊天拔出一柄短剑,横在了张莲儿的脖颈上,瞧她的装束打扮以为是城主府内的婢女,调笑道:“好痴情的奴婢啊,为了主人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城主大人,看着她送命你不心疼吗?”

张天山怒道:“放开她,否则我――咦,这是我的黑龙牙!”他看清了这位少教主手中的短剑,忍不住失声惊呼。

“什么?”阴惊天吃了一惊,失声道:“你――你是野小子?”

张天山一怔,脱口说道:“你是蓝眼狼?”不由得缓缓松开了怀中的念灵音。

阴惊天见状以为故友重逢敌意已消,也放开了张莲儿,大笑着张开双臂向张天山迎去,却不料张天山目光一寒,怒吼道:“蓝眼狼,你还我爹娘的命来――”晃身欺近阴惊天,夺过他手中的黑龙牙,反手就向他的心口插落。

阴惊天大吃一惊,双目倏瞪,张天山只觉周身的气流都凝结了,他的动作竟然凝滞住了,他大吼声中奋起神力一挣,就像是挣碎了一团无形的枷索,又恢复了活动的自由。这时他放眼望去,阴惊天竟然化成了无数个残像,站满了城主府的每个角落,每个阴惊天都是黑袍金冠,惟妙惟肖。

“野小子,你居然要杀我!”所有的阴惊天都怒极而笑,异口同声地道,“那就让我看看,这六年你在青城山学到了什么本事。”无数个声音汇合起来,震得张天山耳中嗡嗡直响。

张天山挥起黑龙牙乱刺乱砍,那些残像却是随分随合,毫发无伤。但阴惊天残像的眼中蓝光暴绽,张天山只消稍一对视,便感觉如坠冰河地狱,几乎连魂魄都要被冻结了,他急忙闭上双眼,盘膝坐下凝神守意,不为身外的幻影残像所动,却不料周围的气流凝结得越来越厚重,仿佛一大团粘稠的树脂,把他重重包裹了起来,而他就像是树脂中的虫蚁动弹不得,更可怕的是,那些凝结的气流犹如灵蛇,沿着他的口鼻七窍,向他体内缓缓侵袭,他的三转法身刀枪不入,却对这些无形有质的气流毫无办法,只能清楚地感觉死亡慢慢逼近。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猛然想起了疯和尚的临别所传的“真佛吼”,聚起中气猛然舌绽春雷,吼道:“咄!”

侵入体内的气流犹如雪向熔岩,顷刻消散无形,连同身外的气团也是一阵颤动,张天山暗暗惊喜,居然歪打正着,“真佛吼”正是阴惊天这诡异神通的克星,但他随即又是一惊,那团气流乍散又聚,再度向他身上裹来。而他的中气已竭,再发不出“真佛吼”了,只能付诸无声的苦笑,在青城山六年勤修苦练,到最后还是要死在仇人之手。

一道紫蓝色的雷光自张天山的身侧飞起,瞬间凝成一把蓝幽幽的重剑,无声地悬浮在他的头顶。霎那间,他只觉周围的凝重气团土崩瓦解,压力顿消,只听剑灵怒雷的童声在耳边响起:“哼,小道士记好了,这可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救你啦。”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剑光幻成一道数十米长的炽烈雷蛇,在府院内环游一圈,阴惊天的残像幻影犹如残雾遇烈阳,纷纷消散崩碎。只留下唯一的真身,站在不远处地假山旁,一脸惊骇地望着张天山。

雷蛇一现即逝,怒雷剑也随之隐没在张天山的身侧。张天山如出柙的猛虎,如闪电般跃起欺至阴惊天的跟前,反握黑龙牙抵住了他的咽喉,咬牙冷笑道:“这回黔驴技穷了吧,那就乖乖给我爹娘偿命吧!”黑龙牙稍稍后缩,就要向他的咽喉插入。

阴惊天的神通迭遭破解,心中早已是惊骇无比,尤其是最后的那一道暴烈雷蛇,瞬息间破掉了他最强的神通,更是让他亡魂皆冒,再兴不起抗争的勇气,陡然大叫道:“野小子且慢――”

张天山动作一缓,嘿嘿冷笑道:“怎么,蓝眼狼你也知道害怕?当初你屠杀我长生村百姓的时候,该想到会有今天的报应!还有什么遗言,快说吧。”

阴惊天叫道:“我没有去过什么长生村!”

张天山一怔,随即狂笑道:“哈哈哈,大丈夫敢做敢当,死到临头还抵什么赖?当初不是你向我打听长生村,说要去取什么起死回生的宝物吗?”

阴惊天叫道:“不错,可是有了你赠送的雷鹰妖丹,音儿体内的反噬魂力已经被镇住,我何必再浪费时间,去什么长生村?”

张天山听他说得振振有词,并不像是在扯谎,倒是怔住了,但随即又摇头道:“不可能,我们长生村是何等的偏僻,外人若无指点绝难找到,我当日只向你说起过村子的位置。你们魔教滥杀无辜不算,而且还猖狂至极,竟然在村内留下‘杀人者,南疆阴灵魔教!’的血字――”

阴惊天见张天山双目如赤,状若疯魔,他已是百口莫辩,只能惨笑道:“既然你认定了是我所为,那我再说什么也无用。你杀吧,反正死在我阴某手下的人早已不计其数,今天死在你的手下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张天山再不多言,反握黑龙牙正想斩下阴惊天的头颅,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野小子,你……你等一下。”

张天山横刃抵住阴惊天的咽喉,扭头循声望去,见发声者正是刚刚向他施以幻术,被他制住又放开的黑斗篷女子,奇道:“咦,你到底是什么人?”

念灵音取出一颗龙眼大小,蓝荧荧的圆球,幽怨地道:“你――你就算忘记了我,总还记得这枚雷属妖丹吧?”

张天山凝视她的脸庞,恍然道:“哦――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跟蓝眼狼一起,来寻访长生村的女子,叫念、念……”他眉头皱起苦苦回忆,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念灵音暗叹了一口气,补充道:“念、灵、音。”

张天山赧然一笑,但随即目光又转冷,杀气腾腾地道:“毁我长生村,杀我爹娘,说起来你更是始作俑者。真是苍天有眼,让你们俩结伴送上门来,使我一次得报大仇。爹,娘,你们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念灵音却不慌不忙,反而绽颜笑道:“呵呵,张小山,你是青城仙派的弟子,我们是圣教中人,身份迥异,你要杀我们自然是天经地义,我们无话可说只能引颈受戮;但你如今却以报仇雪恨的名义杀我们,我却要骂你一声糊涂蛋!你杀了我们不打紧,却放过了灭你全村的真凶,却叫你爹娘的在天之灵,怎么能够安息?”

张天山心中一沉,喝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不是凶手,那留在我长生村的血字又做何解释?杀人者,南疆阴灵魔教!难道当日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另外的魔教中人到我长生村?”

念灵音正色道:“不,张小山,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这桩事非但不是我和阴师兄所为,而且与我阴灵圣教压根就没有关系。杀人者,南疆阴灵魔教,呵呵,我教弟子一向以‘圣教’自诩,怎么可能以‘魔教’之名自污?”

张天山只觉脑海“轰”地一声,犹如一道惊雷炸响,竟然想不出一词反驳,是啊,旁人称他们为魔教,但魔教中人岂肯以此自污?回想起结识过的魔教中人,无论是阴惊天,**叟,还是已经被他斩杀的暗夜修罗,无不以“阴灵圣教”自诩,从未听他们自称“魔教”。

难道,真的不是他们?!张天山脑海中江翻海沸,竟然如泥塑木雕般呆住了。

阴惊天仰起脖颈,小心翼翼地退出黑龙牙的锋刃,这才恍若重生般长舒了口气,携着念灵音绕过张天山,连黑龙牙也不敢讨要,向门口悄悄逃走。今日一役虽然大败亏输,但总算死里逃生,侥幸捡回了性命。

然而就在他们和御者黑伯会合,正要出门时,却听张天山在背后怒吼道:“不是你们,那会是谁?!”

念灵音倏地转身,向张天山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普天下人都称我们阴灵圣教为魔教,但是有如此神通手段,又不惜栽赃嫁祸给我教的,毕竟还是不多。嘿嘿,爹娘血仇不共戴天,我若是你就一路穷追到底,无论如何都要找出真凶,此仇不报还算什么七尺男儿!”说完和阴惊天一起坐上马车,随着黑伯的长鞭一振,四匹黑马撒开四蹄,须臾便远远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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